官差倒没有真的动怒,之前那番话也是因为徐北才会说出的,前后两趟的情况以及之前见过的分家文书,让他们对徐北原来的处境再清楚不过,之前将徐北赶出去其中的原由也猜得出,那时就连他们这些当差的也只得听上面的吩咐,压着下面的人让他们不得出头,那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人。所以之前徐家为了不连累一大家子人将徐北兄弟俩赶出去,也算不上十恶不赦的事,说到底不过是自私了点,可是等回头有了好处又拼命扒上来就让人嫌恶了。
要是将人赶出去就赶得彻底一点,有好处也别指望着,那还能让人说声佩服,可现在算什么,那妇人嫌弃厌恶徐北的眼神分明得很,哪里将徐北看成自己的亲孙子,估计就算没有那起子杀良冒功的事,最后兄弟俩的下场也不比之前好多少,那件事,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借口而已。
徐敏庆安静地走在大哥身边,有人过来时就乖巧地朝人微笑,认识的便叫上一声,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向大王氏和徐耀宗离开方向的眼神有多冷,不,不止这两人,还有一个身影还没靠近这里就悄悄地跑远了,十几年的生活记忆他没那么快忘记,那个身影熟悉极了,就是常常背着爹娘骂他野种杂种的大伯娘小王氏,这次到是聪明得紧,见形势不好都没露面。
怎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们?他可没忘记他们是怎么无情对待大哥的,大哥病得都起不来,他们不仅不给看病问医,还将人赶出去,大哥被推倒时他都怀疑大哥再也醒不来,大哥差点被他们害死。
徐敏庆对徐家人的恨意也只有姜平留意到了,看徐北笑得心无城府,心里叹了口气,这兄弟倒养了只狼崽子,好在这只狼崽子对徐北维护得很,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想来也是以前被欺负得狠了。
徐北几人和两位官差被簇拥着去了里正家里,在他和徐敏庆离开后,他们名下的屋子更破了,哪里还住得了人,里正的婆娘早得了消息在家里忙碌开了,一等到人回来就倒上了热茶,拿出为过年准备的点心零食招待客人。
大人还有些拘谨,孩子则是最高兴,难得有机会见到高头大马,以往镇上难得一见还不能近距离接触,因为大人都会告诉他们那些人不是他们能得罪的,现在终于有机会连大人呵都呵不住,一群孩子还互相比较各自得到的零食品种,要是得了别人没得到的品种欢呼雀跃声顿时传开来,这些稀罕物他们可是连过年的时候都吃不到的。
“北小子,”里正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捧了一个用帕子仔仔细细包好的小包裹,放到徐北面前,“这就是前几日官差老爷送来的银子,整整四十两,幸好让我守住了,否则真是对不起你这孩子跟兴达两口子。”
里正心中无限感慨,大爷爷也闷头说不出话,烟瘾犯了,可年景不好他连旱烟也抽不上了,谁能想到兴达两口子只是走趟亲戚就把命给送了,连脑袋都没能保得住,留下两个孩子孤苦无依,如果侄子侄媳妇还在,这时候该是给北小子张罗媳妇的时候了。
徐北一点都没推辞,接过打开帕子,现出的是排放整齐的四个银碇子,又重新包好,抬头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谢里正还有大爷爷,我都明白的。”
里正婆娘擦了擦眼泪,说:“我就说北小子是个明白人,”别人的好都惦记着,知道他们这几日保下这银子也不容易,“可不像那一家子,那心怎就这么黑呢。”
徐北将银子交给徐敏庆,转头安慰道:“我相信对我爹娘来说,我跟敏庆过得好就行了,那一家子,反正都分家了,在他们心里,我就是不孝的,敏庆也不被他们当徐家人,那我也就不去打搅他们了,各过各的日子吧,”徐北一开口就将两边的关系扯清了,而且又声称是他们先不认敏庆,那他拦着敏庆不上徐家门也说得过去了,“只是以后要去四公子那边做事,回来恐怕没以前那么方便了,我爹娘那里还要有劳里正和大爷爷你们照看着点了,别人,我跟敏庆都不放心。”
里正和大爷爷还能说什么,徐北高升了他们还担心因为徐家大房那边得罪徐北,让他对上坡村起了离心,明明上坡村出了个官身却因为某些原因得不到关照,还不让其他村子笑话死,想到当初他们村里的长辈在徐家分家时也没使上力气,甚至还担心兴达两口子的事情牵连村子,对一些事都睁只眼闭只眼,徐北兄弟的下场未免没有他们暗地里纵容的结果,也是心里有愧,所以里正这几日死咬着银子没松口让徐家大房得了去,其实就算给了大王氏也没人能说他错,毕竟那是兴达的亲娘。
现在听到徐北一番话里正松了口气,北小子既然将他爹娘的坟地交给他们照看,这是还记着他们呢,只要他们不出差子,徐北兄弟俩不会不认他们。有徐北这个官身在,即使他人不在村里,可往后别的村子和上面的官差,对上坡村也会退让和多加照顾。
老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办事。
“你放心,你爹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也不会亏了他们,到了时节你们兄弟要是赶不回来,我们会给兴达两口子烧点纸钱过去的。”里正承诺道,也知道徐北兄弟俩是不放心大房那边,不是他说,兴达两口子丧事过后,那家子有谁去坟地上看过?还是徐老憨惦记着会去坟上看看,帮着清理一下。
“是啊,北小子,庆小子,你们只管放心,好好在外面办差,这里还有大爷爷呢,几个娃儿也是兴达他们的侄子,不怕兴达他们在地下没钱使。”大爷爷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