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红耳赤的朱宸濠抱着兴高采烈的小兔子来到桌前坐下时,吴太医朝吴瓶儿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吴瓶儿伸出一根食指,从吴太医的“o”中穿了过去,随后插插拔拔,插插拔拔……吴太医默然,忽然想起一个成语,叫“引狼入室”……
饭后,张锦神神秘秘地和朱宸濠耳语几句,朱宸濠只好放下毛茸茸的小兔子随张锦去了。张锦带着仓大使和库大使汇报完情况并得到批复后,又和朱宸濠一同前往圜殿。路上张锦忍不住道:“王爷没听着下头传的那些个闲言碎语?”
朱宸濠步子顿了顿,张锦接着道:“吴太医与王妃这般逾越,恐有损王爷名声……”
这话可算戳中了朱宸濠的软肋,朱宸濠对吴瓶儿是有亏欠的,他能给的,不过是个名分。但吴瓶儿无所顾忌地在王府里与吴杰打情骂俏也确实有些过了。那日,面对无功而返的典仪老先生,无法以身作则的朱宸濠也只能吃瘪,这事,自然算到吴杰的头上,他竟背着自己……
“今日之内,我定给王爷一个交代。”
朱宸濠一怔,和张锦同时回过头来,就见了站在他俩身后的吴杰。吴杰手里提着一篮蘑菇,正要去找典膳宋慕。朱宸濠知他听了方才两人的对话,尴尬地别过脸去,张锦倒没觉着什么,“哼”了声心道量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然而当晚,当面对各抱着一床被子站在朱宸濠屋外的一大一小时,张锦深深地后悔了。张锦还未来得及禀报,被惊动的朱宸濠已走了出来。他看看抱着被子的吴杰,又看看拉着吴杰衣襟的小兔子。
“我来给王爷一个交代。”吴杰一脸坦然道,“我与王爷同起同卧,谣言便可不攻自破。”
张锦“呸”了声,恨不得抽刀砍了这恬不知耻的吴太医,朱宸濠也觉着是可忍孰不可忍,待要发作,吴杰却忽地将被子往张锦手中一塞,抱起穿着连体睡衣的小兔子举到朱宸濠跟前:“可想抱?”
一时间,鸦雀无声。
那圆滚滚的小脸,粉嫩嫩的兔耳,白花花的肚皮,毛茸茸的尾巴……
宁王大人脸红了。
“他没我睡不着……”吴杰趁热打铁,小兔子配合地点点头。
于是宁王大人鬼使神差地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当晚,据典膳宋师傅回忆,柴房里有一人一直劈柴到天明,嘴里不停嚷着:去你娘的交代!早晚要你小命也交代!”
翌日,吴太医“冬日送温暖”的善举便被一传十十传百,王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吴太医与吴王妃的谣言是不攻自破了,但吴太医与宁王旧情复燃之说如星火燎原。朱宸濠倒不怎么在乎这些,快年节了,诸多事务等着他拍板,左长史刘卿板着脸,跑得倒还算勤快。朱宸濠体质差,忙起来便不怎么注意保暖,吴太医给他做的手笼也没想起来用,很快便生出两个冻疮。吴杰如今又恢复了往日对朱宸濠无微不至的照料,见了那两颗冻疮自然是万分心疼,当晚便调好了活血的膏药,捧着朱宸濠的手给他抹了细细按摩。
朱宸濠坐在圆桌前,另一只手捧着本史书,却是半天都不曾翻上一页。吴杰知道大兔子别扭,也不揭穿他,待给他两只手都抹上药膏按摩后,便去给小兔子洗澡。小兔子被洗得脸蛋红扑扑身子香喷喷地抱出来,塞进大兔子怀里。吴杰也脱衣上床,揽着大兔子小兔子开始讲故事。吴杰上知天文地理,下知时政军事,给父子俩讲的,更多的是各地的风土人情与奇闻异事。小兔子听得津津有味,大兔子虽也好奇,但对吴杰说的亲身经历始终抱着怀疑态度。他虽然没出过什么远门,但这些地方在哪儿他还是知道的。就这么粗略一算,吴杰要跑完这些地方起码得用上半百年。吴杰看朱宸濠心不在焉的,还道自己讲的这些勾起他行动受限的郁郁寡欢,于是便转移了话题。又讲了没几句,小兔子打了个哈欠,吴杰便下床熄灯。
其实最初那一晚,三人是睡两床被子的,但吴太医和大兔子就小兔子究竟钻在哪床被子里这一问题产生了严重分歧。最后小兔子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摇晃着尾巴爬出来,抽掉了吴太医的被子,加在他父王的被子上,随后在他父王的双层被窝里拱出一个洞,拖着吴太医钻了进去……于是便有了两只兔子一只狐狸同床同被的情景。
睡前,吴杰照例送上晚安吻——先亲一下小兔子的额头,随后捂住小兔子的眼,亲一下大兔子的唇。这样蜻蜓点水的吻,还未回过神来就已悄然而逝,故而大兔子在错失初次的抗议良机之后,便再无翻身之日。幸而吴杰发乎情止于礼,并不曾有所逾越,而这个不曾间断的晚安吻,久而久之,也成了一种习惯。但宁王大人并不知道,睡在他床上的一大一小,曾在与他同床的翌日有如下对话:“昨晚留意没?”
小兔子点点头:“父王胸前有块硬硬的……”
“肿块?”吴瓶儿凑过来道。
吴杰沉默片刻后道:“是我送他的玉牌……”
吴瓶儿拖长音“哦——”了声:“他挂在脖子上,是怕你发现?”
“只为养玉罢了。”
“皇帝送他的玉比你名贵得多,怎不见他贴身养着?”
吴杰给小兔儿按摩手的动作顿了顿,吴瓶儿“啧”了声:“你又不是不知他别扭。”
吴杰听了却并未有多宽心,只将目光投在不远处正德皇帝送来的懒洋洋地晒太阳的长颈龟身上。吴瓶儿让婢女取来厚袄给睡着的小家伙盖上,对身旁仍望着远处若有所思的吴杰道:“这回大婚,他没请二位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