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禁烟,何必多此一举的提议,宋思窈约莫是有些不能让旁人听到的话对他说。
西装往臂弯一搭,贺清越欣然起身。
半弧设计的露顶小花园,人工精心培育的月季玫瑰迎月而绽,宋思窈歪在爬了一圈儿藤蔓的秋千上,意兴阑珊地低头点烟。
她深吸一大口,吐出白色烟圈,伸手挥散。
马醉木里藏着镶嵌式尾灯,光线溶溶柔软。
贺清越出来时要了一杯清水,盛在透明的玻璃中,光晕交织错乱。
他背倚着围栏,漫不经心地晃着玻璃杯,里头沉了两块清质透明的冰块。
宋思窈朝他喷一口烟,眯起眼,审视地问:“你和戚映那事儿,还有谱没?”
宋思窈和戚映打小认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人从叼着奶嘴的年纪开始就不对盘。
戚映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冷美人,天生的眼高于顶。
宋思窈最看不惯她那清高劲儿,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五千万的臭嘴脸。
戚映同样看不上宋思窈那派招猫逗狗的浪荡样,但归根结底讲,两人没有值得反复回味的过节,纯粹就是“你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你不顺眼”罢了。
戚映越是不爱搭理宋思窈,宋思窈就越起劲,时不时往她周围一晃,最近知道她在给一个小明星喂资源,更是大手一挥,把自己的情人之一给空降进去,跟那小明星多了好几页的对手戏。
要不是宋思窈性取向分明,只怕有关两人不对盘的传言要往某种暧昧范围遐想。
当年听说戚映和贺清越联姻,宋思窈愣是笑了三天,豪气万丈地包了南城最贵的场子,美其名曰“有钱没地花”,据说那夜宋思窈站在舞池中央,往下洒了不知几何的粉红钞票。
别的不说,一个性取向成迷的面瘫,一个是多年游走风月场的花花公子,这两人,在宋思窈口中称得上“天作之合”。
她是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正因为知道,所以才倍加的有恃无恐。
贺清越浴在昏昏暗淡的光线里,他天生色素浅淡,肤色冷白,如冰泉寒玉一般。眉骨锋利而鼻梁高挺,唇是时下被人称为“薄情”的那款。
他眼瞳很深,垂眼看人有种挥之不去的冷淡疏离。
“当时和戚映订婚,本就是两家人的意思。”
贺清越这话没错。
他们这类人,虽然打从出生开始,就占尽了各种社会资源,但不得不承认,任何事情都有代价。
可以放浪形骸地玩,但结婚的对象,必须门当户对。
大家都是泡在各种名与权长大的,自然不会为了一段怎么样都容易无疾而终的恋情,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舞池悠扬高雅的交响乐徐徐飘入这隅让宋思窈搅得市侩的小花园,宋思窈蹬着足有7公分的高跟鞋,两条又细又长的腿晃晃悠悠。
“听你这意思,是准备和戚映解除婚约了?”
贺家和戚家都是权贵之首,这两家联姻,当属强强联合,为彼此带来的只有无穷尽的利益。
贺清越是商人,他没道理不明白其中利害。
宋思窈若有所思,果青色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一盒烟,随手甩给贺清越。
贺清越没点头也没摇头,神情坦然道无需多加揣测他的心思:那——不然呢?
宋思窈觉得这两人结婚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虽说贺清越二十来岁的时候玩得花样比较多,但终归,没有闹出任何有损贺家门楣的事情,他这人既不和人确定关系,也不会给人口头承诺,成年人的游戏规则,彼此心知肚明。
从某种方面来说,他甚至算得上好好情人。
最近这几年更是清心寡欲,就连出席酒会都不再带女伴,孤身来孤身往,久而久之,众人倒也习惯了贺公子洗心革面般的做派。
偏偏这个节骨眼,他身边又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个姑娘。
宋思窈双手抱臂,猩红指甲夹着细烟,她呼开淡白色烟雾,莽着八卦劲儿问:“说真的,我以为你对这种事向来无所谓。你记得前两年那位海津的小开吗?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老爹翻脸,最后把人气成了脑血栓,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这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算是半分钟前发生的新闻,也有可能在半小时后通过四通八达的关系网传遍整个南城。
当年海津那事儿,据说人原本有位父母媒妁的未婚妻,奈何又在外边勾搭了一个女大学生,才念大二的年纪,清纯天真跟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一样,以为世界上所有童话都有完美结局。
未婚妻出身名门,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辈子还没被其他女人踩在脚下过,她身后的家族放话,如果小开能和大学生断了,未婚妻既往不咎,若不然,两家数十年的合作情谊就此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