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把椅子拽到她身边,轻轻抽出她手中的笔,语气凉凉的,“我讲给你听,你跟着思考。”铅笔从视线中被拿走,唐今谣目光一动,眼睛直直盯着他,透过眼镜片去看那双瞳眸,仿佛映了光一般,瞳色浅了些,格外惑人。过了几秒,她回过神来,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变得很近,连忙又把椅子往边上一拽。庄玊青不明所以偏眸看她,转了下手中的笔,另一只手抚在颈上:“离那么远你看得清题干是什么?”“看得清!”“那你念给我听。”唐今谣:“……”她扯了扯唇,试探着问他:“这回你不保持距离了?”“怕你算不出又对自己发脾气。”他一副认命的口吻。唐今谣心中刚动荡起一丝涟漪,半晌又听那边落下一句。“给你解完了我也好解脱。”解脱?我家难道是炼狱吗?她偷偷翻了个白眼,不争气的把椅子搬回去,皮笑肉不笑:“你讲,我听。”庄玊青揽回视线,没管她那副虚伪的笑,三两下在卷子上勾出辅助线来。唐今谣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半分钟没到,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眶一瞬泛了浅泪。身边的人用心解着题,丝毫没留意她的这些小动作,等讲完一道才偏头看她。带了眼镜后,他眼睛所到之处的视野变得十分清晰,一眼就看见了眼眶中的湿润。“困了?”他一针见血。“没有。”她果断摇头。“困了就去睡。”庄玊青丢了笔,瞬间起身,双手插兜,作势就要走,“我明天再来。”“你这就走了?”她也跟着他起身,语气急切。“不然呢?”他回看一眼,“留在这里看你睡觉。”“……”会不会说话啊你。“赶紧走!”她下意识坐回去,明亮的眼盯着桌上的眼镜盒,“别耽误我睡觉。”庄玊青“嘶——”了声,不耐转身回来,双手仍插在兜里,弯下身侧头看着她:“这回又是为了什么生气。被他这样靠近,她突然间呼吸顿住,赶紧别开眼,绷着僵硬的神情。“没生气。”“没生气就好。”他顺些她的话说下去,直起身伸手把桌上的书放回去,又抽出一本,送到她眼前,“这本借我。”她看不都看,回的爽快:“拿吧。”待到庄玊青出去后,唐今谣这才松开一口气,呼吸变得平稳起来。她掐了掐自己的脸,目光再次游走到桌面上,看见眼镜盒仍安静的躺在桌面上。……这都能忘。她走过去把眼镜盒放到书柜里,刚转身又突然间扭身回去。《百年法》还好好的在这里,那庄玊青拿走的是什么?唐今谣盯着书柜里的书发呆,嘴唇动了动,一时竟想不起来少了什么。庄玊青回到房间,把本子放在桌面上坐下。他对着本子看了几秒,低笑出两声,翻开本子。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学习的苦恼。他还从没给基础差成这样的人讲过题。辅导书上的解题过程大多被省略掉了,太基础的东西,老师上课也是一笔带过。对于她这样的学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步步拆解,让她学会最基本的例题。庄玊青从书桌隔层里拿出一管笔,本子又翻了两页,正要往上写题,忽的笔尖一停,轻蹙了下眉。不是空白本。这页纸上落了几行字,他搁下笔,一目十行看下去。《心上沙》一直到大学毕业,徐梦都记得林路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穿着白色球衣的少年抱着篮球走到她的面前,他背对着阳光,汗水挂在他额角,白皙的面庞因刚才的激烈赛事而染上了一抹浅红,微笑时嘴角冒出的小虎牙微微探出头。只因一个背离阳光的笑容,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背景板。在一片燥热的欢呼声和尖叫声中,她听见一道清冷却温和的声音说道:“你好,我是林路,喜欢徐梦,你呢?”而后,整篇故事戛然而止,停在此处,没有结尾。他又往后翻了几页,发现基本都是有头无尾的故事。“摘抄本吗?”庄玊青指尖在纸面上刮了刮,自顾自的说了句。随后他把这个紫色本子放在一边,从隔层里拿出一个薄本,握笔落字。一道题都没写完,庄玊青耳畔就传来了阵阵砰砰砰的敲门声。……准确的说,更像是砸门。他松开笔,不急不慢的走到防盗门处,清冷声线降落:“谁——”“是我,你把门打开。”庄玊青含着眼眸开门,见她双手局促不安的握着,一副慌乱紧张的表情,开口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