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好好和他相处吧,努力为两个人创造好一点的环境,这是陆明煦目前的目标。
老大夫人已经老了,向来不吃很多饭菜讲究养生,于是没吃几口,就搁下了筷子,坐到凳子上细细思考着陆明煦的这些医术的来历。
为什么短短几日不见,他就从一个文盲恶霸变成了能够怼的自己哑口无言的人,这其中定有蹊跷。
饭菜算是吃完了,农村哪里将就什么面子,基本上都是要光盘行动,最后几个油光锃亮的盘子放在桌子上,老太太很是欣慰:“怎么样……这饭好吃不,我跟你说这小伙子啊,做饭还挺有一套,就是太瘦了。你得好好回家养养,要不然怎么生娃娃呢?”
谢燃灯闻言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他更多还是想知道陆明煦的想法,微微抬眸,却正好对上了陆明煦那含着温柔神色的眸子。
陆明煦哪里不知道谢燃灯太瘦了,养肥的这条路任重而道远,陆明煦还需从长计议。
又坐着与村长说了好一会子话,陆明煦觉得不该继续浪费时间了,就主动站起身来要随简行安一起出去,由于现在天气阴沉,外面实在寒冷,老太太主动开口想要留谢燃灯在这里休息:“要我说呀,陆恩人既然揽了这么一个活儿,这位小伙子就在我们这等你吧,我们这里针线也有,他要绣手帕就绣,正好我老太婆也好看着点。”
老太太正是好的想法和建议,谢燃灯既然要靠绣工赚钱,那待在灵堂肯定不合适,光线不好也容易挨冻,村长家里温暖舒适正是最适合待的地方了。
陆明煦有些动摇,看向谢燃灯想要劝他留下来,谢燃灯似乎也能想通这一点,可他实在害怕,害怕陆明煦这一走就不要自己了。
“我…跟着夫君去…一会再回来…可好?”谢燃灯也知道不能一直待在陆明煦身边给他当累赘,这是他能想出最好的方法了,求助般的眼神看着陆明煦,生怕他拒绝自己。
陆明煦却点点头,主动握起谢燃灯的手往前走,推开村长家的门,外面一股寒气袭来,他侧身到了谢燃灯身前,挡住突然袭来的寒风,随后看着阴沉的天气。
有些无语。
“这天气到底是要干嘛,要下不下的!”还没等陆明煦说话,简行安倒是先开口了,惊动了村长家院子里的几只毛发稀松的小鸡。
叽叽喳喳的声音倒是引来谢燃灯的注意,他好像天生喜欢这些小动物,小鸡跳上谢燃灯的手掌,那毛发顺滑,仿佛也是在谢燃灯手里特别享受。
陆明煦驻足看了一会,在心中默默记下来谢燃灯喜欢这些小动物,谢燃灯抬头看到了简行安走远了,连忙将小鸡崽放到地上扶着陆明煦去跟简行安。
好歹是紧赶慢赶跟上了简行安的步伐,而那铺着白布的灵堂也展现在众人眼前。
简行安很是顺手的从窗台上拿过来一块白布绑在脚踝处,随后又递给陆明煦和谢燃灯一人一条,因着不是逝者亲戚,所以只需要绑白条即可,不需要穿上白衣。
整个灵堂乃至四周都是安静无比,只有一些贡品摆放整齐,白色绫布挂满了整个屋子,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就摆在正中间。
陆明煦不是没有接触过棺材这类东西,但四周阴沉寂静的天使得这种恐怖感更加上升,身旁谢燃灯甚至从来没有接触过死人,而棺材里就摆着一个逝者。
陆明煦明显可以看出来谢燃灯很害怕了,他有意想要劝谢燃灯回去,谁料谢燃灯松开了一直拽着陆明煦衣角的手,强装淡定的走到简行安身旁跪下,以示对逝者的尊敬。
陆明煦随即也跪下,眼神却还在打量四周。
虽说是灵堂,也不过是个院子支起来的棚子,棚子完全遮挡了月光和日光,导致一走进去就黑漆漆的,只剩下几支蜡烛点燃照明,棺材被高高的架起,要接受三天的吊唁和守灵才能下葬,要是热的天气,一般当天也就下葬了。
可好巧不巧是这种日子,陆明煦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给自己的机缘,他真正瞄上的,是简行安在镇子里开的店。
要先保证日常花销才能去探索医馆这种事情,陆明煦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打算。
突然吹来一阵寒风,蜡烛被吹熄了一根,谢燃灯下意识的往陆明煦那边挪了挪,眼里的害怕已经藏不住了,陆明煦叹了口气,拉着谢燃灯与自己极为近,两个人似乎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害怕?”陆明煦的声线清冷好听,倒是在这个时候安抚了谢燃灯恐惧的内心,他抬起头来,据实相告:“是…是有一点…”
前面跪着的简行安闻言,倒是先陆明煦一步开口安慰:“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慈祥和蔼,你完全不用害怕,一会我带你回村长家,不看见就不害怕了。”
谢燃灯听完这话,倒是没先说话,而是扭头看陆明煦,得到陆明煦的同意之后,这才应下简行安的话。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简行安终于站起身来重新点起蜡烛,又是对着棺材鞠了躬这才带着谢燃灯离去,一霎时,这空荡荡的灵堂只剩下了陆明煦一个人。
陆明煦不怎么迷信,倒是坐下来百般聊赖的数着地上的石子,里面躺着的不是自己的亲人,陆明煦没有多大感情触动,但是作为一个守灵的,要在这里等那些前来吊唁的人,并且守好棺材。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灵堂外站着一个人,咳嗽几声把陆明煦惊醒,他连忙直起腰来,说出来准备好的说辞:“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珍惜眼前人。”
来人冷哼一声,并不吃陆明煦这一套:“你且跟老夫说,你这一身医术从何而来。”
陆明煦的心中突然咯噔一声,他抬起头来望着来人,果不其然,就是那刚刚给自己包扎过腿的老大夫。
陆明煦并没有站起身来,而是抱着那条腿无病呻吟:“哎呦哎呦,为什么又疼了,大夫您快帮我看看?”陆明煦的演技太过拙劣,老大夫抱着胳膊看他演戏,嘴角都没有抽搐几下,最后实在太过尴尬了,陆明煦索性也就不装了。
“大夫刚刚说的话俺可真听不太懂。啥叫一身医术,我这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你太抬举我了吧?”陆明煦为了让自己更像个文盲,就连说话也变得土里土气,这样一看的确和之前的恶霸没什么两样了。
老大夫胡子都要气的飞起来了,他不肯妥协,却也知道在逝者灵前不可大声喧哗,于是蹲下身子,盯着陆明煦的眼睛想要从中探取点什么,但陆明煦这个时候已经有所防备,眼睛里除了戏谑就是玩味。
老大夫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又倔强的直起身子,捋了捋胡子:“你不必和老夫装,从在引权村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什么医者仁心这些,怎么会从一个公认的恶霸嘴里说出来。况且你这救人和刚刚看我医书的时候,可半点没有不认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