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昭一早就起来抓药了。折腾了这些天,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身,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随身带的药抓齐。
她要到千里之外的药庄给妇人看病,那里比春明镇还要偏远,是无法及时凑齐看病的药材的。所以崔明昭每次都早早预留好常用的药草,以备不时之需。
她每次出诊,对方只需付上一文铜钱。倘若家境贫寒者,她常常是分文不取。
当然,这是只对贫寒人家,若是达官显贵,她的出诊费要贵上许多,并且一诊难求。
崔明昭在药堂门前站定,她看着“济慈堂”三个大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济慈堂是卢家的产业。
这里的药并不算便宜,不过好在质量不错。她这次要配上几副重要的药,为了药不出差错,她才选择来了济慈堂。
“益母草、琴叶榕根、蓖麻根、火炭母、白鹤灵芝草……”,崔明昭递出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单子,递给了堂前的掌柜。
崔明昭:“每一味药,各三钱,分开包起来。”
掌柜拿着方子对着药格称了起来,崔明昭顺势打量起药堂。
“咳咳咳……”一个面色蜡黄,身形瘦削的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的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走到药堂前,高声喊道:“我要十瓶天机丸,现在,立刻,马上!”
崔明昭瞥了一眼对方,只见他双眼发黑,口唇发紫,且伸手时哆哆嗦嗦,忽上忽下,显得四肢不听使唤一样。
天机丸,那是什么东西?从未在药书上看到过。崔明昭起了疑心,多看了青年一眼。
她怎么觉得,这样的病容好像在哪里见过。
掌柜将她的药材一一用红绳包好,并不打眼瞧那进来的男子,语气颇为不耐烦。
“天机丸早就卖完了,十天后再来问。”
那青年男子猛地趴在药柜上,“那我现在就提前定,多少钱我都买。”
“一瓶二十两银子。”掌柜抬眼看了一眼青年,“现在付钱,留下住处。若是有,自会派人通知你。”
那青年忙在破旧的口袋里掏钱,可是掏来掏去,加上银票和铜板,只有十五两银子。
那掌柜冷哼一声,“走吧,买不起还来定什么?”
“欸,欸,我凑,我凑还不行吗?求你留点给我吧……”青年扒着药柜不松手,几个掌柜从堂内走了出来,要把他往屋外拉。
崔明昭将一块银锭放在柜台上,“敢问阁下,这天机丸是什么药?为何如此高昂?”
掌柜摇了摇头,“这是东家卖的药,药方子都是保密的,我是不能与你说的。至于价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东家定的价,谁也不能置喙。”
崔明昭:“这药如此好卖,定价如此昂贵却仍一药难求,究竟是何等奇药?”
“呵,不是什么奇药,只不过是这些人染了脏病,只有这法子救命罢了。”掌柜三两下将药包好,递了出去,他又狠狠剜了一眼那青年,眼见青年扑腾了两下,又被拉了下去,只嗤笑一声,“活该。”
崔明昭眉头一皱,神色凛然。她终于明白这种诡异的熟悉感来自何处。
没错,那个死掉的妇人丈夫,和此人的症状一模一样。
全身长满太阳花一样的疱疹,眼下乌黑,浑身抽搐。这种症状不仅仅是梅毒,而且是可以损坏脑子的梅毒。中毒者逐渐神智不清,全身溃烂,五脏和牙齿都渐渐坏朽,最后硬生生成一个活死人。
卢家,一切都串起来了。
那人的死因,绝对和这天机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天机丸,我也要一瓶。”崔明昭在原来的银锭上加码,那掌柜脸色一变,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那掌柜两手按在药柜上,那药房本就高,这样就硬生生压过崔明昭一头,压迫感十足。
掌柜冷声开口,“姑娘,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这烂人本是自作自受,死便死了。姑娘到底是个清白人,何必去惹那一身腥。”
那掌柜将那多余的银锭推了回去,“但凡来采买的人,东家都登记在册了。姑娘既然没病,就不要打听这药了。”
崔明昭用力按住掌柜推过来的银锭,脸上虽笑,却一点没有松口的意思。
“若我非要呢?”崔明昭开口道,“我再加十两。”
那掌柜仍旧不为所动,“不卖。”
掌柜话音刚落,原先几个彪悍的伙夫立即出现,朝着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