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无相:“……”谷粒这一搅和,阴差阳错助他渡过了这一轮心魔,可念无相心中并不欢喜。很快,塔内石门应天地感召洞开。强烈的光斑顺势投落在地上,似在邀请他重归人世,可俊朗的佛子似无所觉,久坐于石壁前。他有了一丝念头,虽生得浅淡,难以察觉,但还是被他敏锐地梳理出来。那是一抹意兴阑珊,以及未曾尽兴反受惊吓的憋闷。……入冬之后,鹤鸣山中天候连日转阴。泥雨带着湿气打在暖玉地台上。明泽殿内燃着几盏壁灯,容茂鹤眉心攒动,坐在主位,身边立着四徒弟谢殊同与谷粒。殿前,烽火台周长老与季原师弟求见,背后还跪着两个衣衫尽湿的道门弟子。容茂鹤手臂轻抬,轻描淡写以威势扶起殿前两个负伤的小弟子:“灵矿出事,是何时发现端倪的?”年幼的弟子捂着头,尚能回话,半分不敢马虎道:“昨日,弟子和师兄巡夜时,发觉东南角有一处脉络灵光微暗,当时正值下半夜,细雨斜风,便没在意。到了今晨过去一瞧,才发觉竟生生枯了一大片……”灵脉枯竭,实在不容小觑。容茂鹤却还是耐着性子问:“头上这伤从何而来?”小弟子眼神变得有些微妙,瞄了身旁师兄一眼。那少年身上已有剑伤十一二道,招招锋锐冷峭,分明残留着松云峰的剑势,血迹从伤口蔓延出来,印透了敷料,将道袍上展翅欲飞的蜀绣仙鹤染红。他下定决心,咽了口唾沫,猛地跪地冲周长老和掌门人磕了个头。“此伤便是那位燕来城死里逃生的松云峰谭师兄所为。”谷粒心中一惊,这是在说谭一余?容掌门亦是厉色:“此事属实?”另一个少年登时也笔直跪在了师弟身旁,揖手作礼,郑重点了点头。小弟子心中稍安,整理思绪道:“弟子不敢欺瞒,灵脉如今枯竭之处尚存,就在靠近……夜南天原先入口的地方,我与师兄想下去查探时,便见谭师兄执剑从中冲撞而出,对我二人挥剑砍来。”容茂鹤等人未曾入得燕来城,不知当时状况,不好下定论,但谷粒却是在场。于是所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转投向她。谷粒只觉千斤重担压下,无奈苦笑:“我只知道,谭师弟脱出重围时,曾被阴煞血雾伤了双目。”谢殊同扬眉接话:“可他与那位罗汉僧出来时,似乎并未眼盲。”谷粒回道:“此事多亏了禅宗佛子,是他以无相禅将谭师弟所中煞毒转移。”容茂鹤诧异:“为师未曾听你二人提及。”谢殊同带着一份慵懒插话:“谭师弟也从未提过。”这就不是谷粒知晓的范畴了,她耸耸肩,表示这话得问问谭师弟本人才行。于是容茂鹤更锁紧了眉头,看向季原。这么老半天说下来,季原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倒转了酒葫芦,见最后一滴酒从里面抖落出来,有些意犹未尽地砸吧着嘴。容茂鹤轻咳一声:“季长老,既然是你的人,便喊来殿上一同问话吧。”季原可算从美酒佳酿中□□,将空酒葫芦反手收进芥子囊,左手懒散地搭在腰间剑柄上,偏着头回到:“回掌门,来之前我已经瞧过了,谭一余已下落不明。”至少,以他神识所能覆盖的范围,都未曾找到这个小弟子的踪迹。阶下跪着的小弟子突然插话:“弟子,弟子昏迷前曾瞧见,这位谭师兄顺着灵脉缺口,往那处去了……”那处,自然指的是夜南天。宗门上下心照不宣的默认此事,于是便有了如今的冗长沉默。小半晌,容茂鹤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可曾追踪?”周长老眸光忧虑,叹气道:“我去看过,那处尘封的入口依然叠着浮屠印,未有解开的痕迹。”谢殊同惊奇,望向他师父叹道:“这就奇了,人往那处跑的,阵印未消,他能躲去何处。”这话容茂鹤还想问呢。他偏眸瞪一眼多嘴的老四,想了想,换了个思路问谷粒:“一起出来的那位罗汉僧可有异常?”谷粒半仰着脑袋回忆一番:“肩头有伤,听念无相的意思,他是被降魔杵所伤。那和尚后来也说,是他们罗汉堂一位师兄的法器。”众人一听,联系前后发生之事,顿觉不妙。容掌门雷厉风行,不过几秒下了命令:“此事疑点重重,你们所指认的弟子又下落不明,暂且先把嘴封严实,暗中加派灵脉夜巡队伍,”说到此处,他目光落在季原身上:“此事就交给季长老操办,以松云峰剑修为主力。其余的,待我与禅宗宗主互通之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