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这人定是楼观山。看来他已经知晓自己一战扬名万里了。谷粒有些雀跃,觉得今天这把火似乎还可以拱得更损,声势更大一些。念无相突然在背后食指点了点她,淡淡提醒:“此人乃是水天色至高境——归墟境大圆满,只差一步便可登入化神,打不过。”谷粒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她惊诧问和尚:“下午在树上,谁跟我吹说‘玄珠境也可与琼花剑一战’?”念无相平静道出事实:“那是我,不是你。”又补充道:“你如今是靠我借力支撑的无相禅,而我是靠你固元境的身体调动灵力。”好家伙,你搁这儿叠罗汉呢。谷粒沉默了。楼观山此时已经一身杀气冲进厅座内,但见风口上站着一男一女,容貌出众,十分吸睛。立在前头的是佛子,他常去灵隐禅宗找弥严尊主对弈,见过念无相从小沙弥一路成为佛子,自是不好对他发难,便简单打了个招呼;念无相身后的女子他却不认得,但楼观山向来瞧不上鹤鸣山的人间土财主做派,如今见这姑娘一身道袍,金丝银线绣出来的仙鹤古松顺着衣摆飞舞,哪里猜不出这人宗派。他眼神凶戾,一步步走向鹤鸣山这弟子,通身气势毫不收敛,问她:“本尊与合欢宗南玥长老之事,是你从中捣鬼?”被他威压恶意包围的念无相似无所觉,既没有承受不住跪地,也无面色苍白,甚至连眼皮都懒得翻起来看他。只淡淡回到:“不是。”他是佛子念无相,捣鬼的是谷粒,也确实不算扯谎。长老一听急了:“你这妖女,方才还大放厥词,如今怎的不认账了,鹤鸣山便都是如此胆小鼠辈吗?”谷粒看戏看得正嗨,忍住添一把火的冲动,轻声道:“谷施主只说曾与衲僧撞见楼施主,杂事缠身,消耗颇大。莫非这也要认账?”楼观山听了这话,顿时更暴戾了。误会大了。谷粒眼观鼻鼻观心,觉得这人暴走自己的身体恐怕吃不消,于是很损的往跟前挪了一步,驱使着念无相的身体挡住。念无相站在身后扬了眉梢,倒是更显得娇小柔弱。这番心思只有他们俩懂得其中弯弯绕绕,而一旁懵滞的长老显得更加呆若木鸡,楼观山也惊诧一瞬,怒意更胜。剑修从不畏战,他翻手大喝一声“剑来”,琼花剑便横于掌心之上,剑气纵横,势不可挡。琼花剑通体青铜古绿,剑柄似黑铁,剑上泛着银光寒芒,锷刃锋锐,破空来时隐隐掣有弧光。谷粒不免心中为这剑罡叫绝,剑声嗡鸣中,仿佛自蕴有一股真意。楼观山已经无法收回剑意,剑刃直指谷粒背后的柔弱妖道,偏了三分,示意傻和尚让开。谷粒老僧入定一般,立在琼花剑前,不动弹。念无相在身后已然无法置身事外,在谷粒手中一切事情都飞快脱离掌控,甚至螺旋飞升。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试图一招挽回事态,将局面扭到正途。念无相眼神下落,寻了几处,心中叹息着将手抵在谷粒腰窝,掐诀送去一道灵力。这样的暧昧触碰总让他觉得有些怪异,继而如鬼魅邪影缠在脑中,挥之不去。他只是自己摸了自己的腰窝,为何如此。念无相挥开这种隐晦心思,对谷粒传音:“顺应这股禅意,召丧莲锡杖出来,启动法阵。”谷粒受到天地感召,加上念无相在她识海中口诀指引,右手间佛光通明,现出一只鎏金银花锡杖。杖身錾花,杖顶佛座饰有宝相莲瓣,十二环扣相互撞击发出脆响,遐思弥漫。谷粒握着锡杖,将念无相灌注的那道力施于其中,重重落地,锡杖内封存的一道缘觉法阵轰然运转,生生压住了楼观山的剑势。楼观山后退一步,生生止住。他自然知道禅宗遗落的宝物封有正法大能一息半念,却万万没想到,今时今日佛子会为女子动用其中留存之一。他怒极反笑,连道三声:“好,好,好!”谷粒拄着锡杖,不改嘴欠:“既觉得甚好,楼施主为何对衲僧一身杀气?莫非还是为此前林中之事?衲僧须得提醒施主,有些事情,过犹不及。”楼观山:???这和尚之前的高洁莫非都是装的。楼观山一瞬间忘记自己刚和妖女私会完毕,只觉得禅宗未来灰败,传闻中的佛子莲心已是中道崩殂。他把对念无相的失望全转化为怨怼,直勾勾瞪向只露出眼睛以上的妖道。楼观山泠然:“妖女,你用了什么邪术魅惑禅宗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