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决断向来快,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对两人打了个手势道:“既然如此,两位便随老僧一道上了无过崖,去问问老祖宗吧。”容茂鹤虽有一颗跟随而去的心,却也知道人家上门见自家祖宗,他这个鹤鸣山掌门跟着大大不妥。他瞪着谷粒,憋出一句“护着点小六”,便算是放了行。屋外,这艘画舫已经到了挽清峰入口处,季原率先下了船,看他们鱼贯而出。谷粒回头望去,巨大的船头冒着气体,似乎并非以灵石作为原料来支撑飞行,她瞧了半晌瞧不出个所以然,直到念无相回头喊她,才大跨步追了上去。她贴着念无相小声咬耳朵:“这船不是靠灵石来催动的?叠加了法阵?可是单凭法阵就能让这么大的画舫运转吗?”念无相眼中带笑,回话却是淡的听不出情绪:“是法阵,我记得,你以前称它为复合型法阵。”谷粒惊诧至极,手指在自己和画舫之间来回比划。“你确定?”念无相挑眉:“当年下山,从禅宗带走的唯一家当。你嫌它浪费灵石,故而研究出这一套法阵。”谷粒:“……”被打出去还记得顺点东西,还顺这么大一块头。真不愧是你,禅宗佛子。三人施施然出了挽清峰,便在弥严尊主的修为加持下瞬间迈入桉树林间。谷粒如今再见桉树,别有一番滋味。她捅了捅念无相胳膊:“你说,那天背后追来的老头是不是就是老祖宗?”念无相也没见过,但想必能在后山境内横行,想必该是那位没错。弥严在前方小路上一边慢行,一边后怕。他想到这些树木下面的千百亡魂整日哭啼索命,而两个小的还能若无其事站在此处讨论过开纸坊,振兴禅宗未来之事,只觉得心头堵得慌。弥严脚程很快,穿过大片桉树林后,眼前赫然出现飞瀑湍急的万丈高崖。崖下有一凉亭,亭中一蒲团,一尾钓竿,石桌上放着一卷刚写好的《金刚经》。弥严带头穿过一道浅蓝色的水幕屏障,一步跨进无过崖境内。飞瀑之后的山腰上,有一处山洞,谷粒回头看一眼弥严尊主的视线落点,琢磨着这位寂然上座应当就在山洞里闭关。果不其然,弥严尊主带头对着山洞内合十礼道:“阿弥陀佛,老僧携两位小弟子贸然前来,请与上座相见一谈。”谷粒便装模作样也行了个拜礼,但见念无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由有些气笑,借着袖子遮掩掐了他一下。念无相疑惑看向谷粒,两人还没来得及对垒,山洞内响起一道苍老年迈又气性十足的回声。“哼!”弥严尊主:“……”老祖宗如今改成这么个打招呼方式了吗。谷粒这头倒是有点明白这老头意思。昨天还被老头追着跑呢,今天俩人就主动送上门来,可不得承受一番老祖宗的无能,不,无名怒火嘛。弥严尊主总得主动说点什么,让气氛不至于太尴尬,于是再度拱手:“上座如今可方便现身?老僧带两个孩子来,实在是有要事相商。”山洞里半晌传来一声:“不方便,闭关。”弥严尊主顿时为难,也确实没跟老祖宗打个招呼突然杀来,被赶回去也是人之常情。谷粒立在后面,小声对念无相道:“怪不得你不行礼呢,合着我亏了。”念无相有些无言地看着她。其他人都没来得及搭腔,谁知山洞里立马传出一嗓子:“你偷了无过崖的树,如今又有求上门,不过才是行了个礼就觉得亏了?”弥严尊主嗔怪地看一眼谷粒,似乎是觉得这孩子怎么突然嘴上没个把门的,瞎说什么大实话。谷粒脸不红心不跳,笑了笑回道:“寂然上座看着衲僧取两根柴火带回去的,怎么能叫偷呢?”山洞里又唾她:“胡说,本座背后追了半天,你二人溜得比兔子还快。若非元神出窍,昨日就将你们送到弥严面前狠狠惩罚。”谷粒顺着他的话答:“那岂不是正好,衲僧可以光明正大与上座提前说明请求。”寂然还挺不服:“本座不听,你没这个机会。”弥严尊主在一旁围观半晌,心情逐渐从忐忑到毫无波澜。念无相:“……”您口口声声的闭关呢,这不是聊的还挺美。寂然这一嗓子落地,再没听到回话,只当是吵架赢了,心里确实挺美。于是,山崖下站着的众人又听到上座他老人家开始唱歌,调子跑的大约有禅宗到鹤鸣山这么远。谷粒难以忍受,催动灵力闭了听脉,减弱这种噪音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