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留看着他从容优雅,被簇拥着越走越远的背影,则是忍不住啧啧低叹:“咱们督主这副模样儿,可真当得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八个字了,方才他忽然一笑,我就是同为男人,也禁不住心弼弼直跳,不怪那些个不怕死的东西总是私下里说咱们督主与皇上那个那个……”
“你胡说八道什么!”
话没说完,已被气红了脸的小杜子愤愤的打断了,“干爹几时与皇上那个那个了,那些混账东西烂了舌根,你也烂了舌根不成,干爹对你还要怎样!仔细我回头告诉干爹,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上一个敢这么编排干爹的混账,坟头草这会儿应该已经有三尺高了吧!”
沈留忙赔笑:“好杜儿,哥哥说错了,说错了总成了吧?你可千万别告诉督主,不然督主肯定扒了我的皮。”
见小杜子仍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又赔了一箩筐的好话,小杜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低声问他:“给干爹挑人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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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邓氏
沈留见问,也压低了声音:“据你柳哥说来,已经有十来家递了话儿,说愿意送家中的女儿来服侍督主,管保三茶六饭都服侍得督主妥妥帖帖。只都是些六七品七八品的芝麻官儿,报的也多是家中的庶女,不先亲自见过人,筛选一番,你柳哥可不敢把人往督主面前送,省得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小杜子皱眉道:“那些个芝麻官儿大半都是穷鬼,连嫡女都未必上得了台面了,还庶女,当咱们是收破烂儿的呢?还三茶六饭都服侍得干爹妥妥帖帖,干爹跟前儿差人服侍了?要的是人漂亮温柔,知冷热识进退。这些日子干爹头痛胃痛的老毛病都时常发作,要我说,很该在家歇息一段时间,好生将养一番才是,偏府里说来倒是一应俱全,却冷冷清清的,没多少人气儿,这要是能添一位知冷知热的干娘,把府里处处收拾得井井有条,让干爹日日都高高兴兴的,没准儿老毛病就都好了呢?”
沈留嘬着牙道:“你小子说得倒是容易,又要漂亮温柔,又要知冷热识进退,人父母凭什么送来给咱们这样的人啊?”
就算督主在人前再风光,再一呼百应,终究缺了一块儿,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小杜子不满道:“咱们哪样的人?你别把干爹跟你混为一谈,干爹就是那天上的月亮,谁不真心景仰拜服,他们的女儿能服侍干爹,是几世才修来的福气!我看都是你们没尽心,不然你和柳哥给自己放家里的怎么就既有出身,还温柔懂事,知冷知热呢,你们不能只想着自己啊!”
作为司礼监仅次于韩征的存在,沈留与另一名少监柳愚自然也算是宫里数得着的人物,家里也是早就养了对食的,还不是普通的宫女,而是曾经的妃嫔,所以小杜子有此一说。
沈留闻言,白了他一眼,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懂个屁!
他家和柳愚家的都是皇上的低位妃嫔,因为娘家离得远且本身就无权无钱,——不然她们的位分也不至那么低了。
位分既低,自然月例也低,还没有娘家补贴,时间一长,哪里还有希望与盼头?这才会不得不委曲求全,跟了他们的,表面看起来也的确跟他们和和美美,有那么几分寻常夫妻过日子的样子。
可内里到底如何,却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他们再是风光得意呢,一对上对方,就会想到自己缺了一块儿,怎会不难受?同样的,对方想到自己好歹也曾是娘娘,却最终跟了个假男人,心里又会是什么滋味儿?
因对方的强颜欢笑和无声忍受,又会提醒自己,她们跟他们不是臣服于他们的男性魅力,只是因为他们手上的权势,她们都是不得已,心里就更难受,彼此相处起来,也会更畸形,更扭曲。
督主自来精细敏感,目无下尘,哪里受得了这个?
既因自卑害怕靠近、面对,又舍不得那份温暖将其彻底推开,以致只能像个刺猬一般,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