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傻得很,她一边痛恨着父母的偏心和家里的逼迫,一边又舍不得父母那么大年纪了还为了生活奔波,太委屈了也就在我跟前哭两场,哭完了又被人逼着去干那见不得光的事情,甚至她觉得自己挣来的钱都是脏的,生怕父母知道这些钱的来路,直到两年前……”
直到两年前,孙引弟从逍遥窝逃出去,她以为家里人至少会收留她,至少在生死面前,这家人能是她最后的退路。
但那个冬夜,她被他们以不吉利的理由挡在用血汗钱浇筑起来的房子外面,同时得知正是这家血浓于水的亲人,亲手将她推入地狱。
她在那个冬日里疯狂地逃离,最终还是被他们合力抓走。
其实没有人在意她的生死。
孙丽萍已经哭不出来了,她苦笑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次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被那些人打得半死,他们把她丢在别墅让我照顾,我照顾了她半个月,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林一月深深地皱着眉,眼里满是愤懑:“那后来呢?”
“半个月后,我去给她送饭,她忽然抓住我的胳膊,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她看着我的眼神,也忘不了她说的话。”
孙丽萍至今都无法忘记她当时的眼神,那双眼睛坚定地仿佛要迸出火花来,她的身躯那么瘦弱,却仿佛要跟那些混蛋同归于尽。
她的眼神告诉孙丽萍,在这个世界上,她没什么可怕的了。
她紧紧地抓着孙丽萍的胳膊说:“孙姨,我不能,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和我一样,她们……她们得好好地活在太阳底下。”
孙丽萍也不知道那一刻是哪来的决心,她反握住那个孩子的手说:“我帮你。”
顾己又给她递了一杯水过去:“从这个时候开始,你们就开始计划了对吧。”
孙丽萍点了点头。
林一月有点没想明白:“孙阿姨,从我们的调查来看,不管是孙引弟还是钱莉,她们都有单独的住所,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她们的自由是不受限度的,如果要自救,其实还有很多办法吧?”
“小姑娘。”
孙丽萍看向她:“你没当过妈妈,所以你不懂,如果孩子在坏人手中,就算妈妈拥有随心所欲的自由,她都会为了孩子妥协,因为是妈妈啊,做了妈妈,就没有自己了。”
林一月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但她还是问:“那钱莉呢?钱莉的两个孩子都……都遇害了,而且我查过,钱莉的父母已经离世了,她有一个哥哥,基本不怎么联系,我是想说……跟孙引弟相比,她其实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孩子没了还是她的孩子啊。”
孙丽萍眼里浮上泪花:“她孩子的尸体还在那些人手里啊,她们能有什么办法,遍地都是陷阱,你以为报警就可以让她们脱离苦海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会儿:“你们以为,她们没有这么做过吗?”
这一句反问让林一月遍体生寒,她愣了几秒,目光错愕地看向宋晏辞和顾己。
宋晏辞和顾己依旧是如常的脸色,孙丽萍的话意味着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胡秀兰捏了捏纸杯,苦笑着:“活了几十年,以为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过了,没想到临老了,还能学个词语。”
林一月顺着她的话:“什么?”
胡秀兰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三个人,她似乎带着一股压抑的委屈和怒意:“求告无门。”
林一月再次看向宋晏辞和顾己,见他们依旧脸色如常,似乎对这话背后的意思早已习惯。
“后来发生了什么?”
宋晏辞开口问孙丽萍:“孙引弟应该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
孙丽萍微微诧异:“你们怎么知道?”
宋晏辞不忍心告诉她孙引弟的死因,更不忍心告诉她,在孙引弟遇害之前,曾长期处于被囚禁状态。
他只说:“我们调查过,有这个猜测。”
孙丽萍没有多想,她说:“是,我们谋划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找到机会,那次伤好后,引弟就特别听话,她彻底跟家里人断绝了联系,她去讨好那些人,以前不愿意的事情她也愿意做,对于她的改变,那些人特别高兴,甚至还奖励她每个月跟孩子住一晚,直到一年后,引弟找准机会,她想办法拖住了别墅里盯着我们的人,给他们用了……用了那个东西。”
顾己问:“毒品?”
孙丽萍点头:“嗯,毒品,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她的两个孩子身体都不好,阳阳听力受损,现在六岁了说话还不利索,乐乐心脏有问题,那些人觉得就算是为了两个孩子,引弟也不敢做什么,所以他们有时候也会放松看守,那天我带着两个孩子逃出去,是莉莉接应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