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黄百户的尸身有问题!眼下千钧一发,耳畔却辽远寂静,只有四野吹过的烈烈寒风。顾珏贴紧了树干,声音凄清:“他过来了。”芸京墨心跳骤停,足趾一颤。“咔嚓”踩断了冬季硬脆的断枝。“嗖——”羽箭循声破风而来,芸京墨绝望地闭眼,生平第一次嗅到了死亡极速接近的气息。“哒!”前方传来一声脆响。阿陌疾掠上前,剑鞘挡开羽箭,而后唰地抽剑出鞘!“来者何人!”见对方可能走脱,杀手遂不再隐匿身形,当即现身迎刃而上,拔了腰间弯刀,月黑风高下与阿陌缠斗起来。“噌——”兵刃相接,映出一片雪亮。阿陌夜视力极好,招式点到即走,旋身一低腰便是一式漂亮的扫堂腿!那杀手又何曾是等闲之辈?翻身避过,勾手便与阿陌再拆一招!顾珏猛地回头:“别傻了,快走!”芸京墨腿软的厉害,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被顾珏一拍,竟一下子回了血,转身便跑!此处虽无人烟,离栗乡的中心地段却不算远。芸京墨此刻全由意念支配,喉管灌满了冷风,只一个劲往人多的地方跑!阿陌一剑格挡,余光见芸京墨脱离掩护,暗道一声不好!四野无人的郊外总是很危险。方才杀手埋伏的草丛中,一箭追出,直直地刺向道中逃命的少女——芸京墨惊慌失措,越跑越慢,全然不知危险正如蛇信子般已然靠近!只听“碰”地一声,芸京墨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人怀里。“唔。”她额头一痛。紧接着一阵眩晕,被那人护住腰身,带着旋过半个身位,才终于堪堪停下。月光晦暗。祁铭之一手环住奔来的姑娘,长发如瀑披散肩头,白衣几乎将两人融为一身。他眸色极暗,眼中隐着怒气与阴霾,斜斜看向前方,如一匹护崽的孤狼,戾气尽数抖显。而另一只手,握着已被折断的羽箭。“呃……”芸京墨伸手揉揉额头,最先钻进鼻子的是一股清苦的药味儿。她终于缓了过来,见到来人时又惊又喜:“祁铭之?!”姑娘瞳仁黝黑,眸光极亮。“嗯。”祁铭之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忙悄悄丢弃了手中的断箭。芸京墨语气上扬:“你来了!”“是。”祁铭之声音清润。芸京墨这一晚的狼狈与仓皇忽然在这一刻找到了遁身之处,她眼角微弯,拉出狭长的眼尾,笑了一声:“还好你来了!”阿陌一定是跟着他来的,若不是他,今晚怕是要埋在这儿咯。劫后余生的庆幸掩盖了方才的一切惊慌。芸京墨此刻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还被他环在怀里。“我就说黄百户的尸身有问题,你看,果然有问题!”祁铭之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微微叹了口气。“是的,墨儿很敏锐。”芸京墨被这一声“墨儿”勾回了魂儿,这才发现自己在以一个并不自然的姿势与他说话,有些尴尬地轻轻拍了拍祁铭之的肩膀。放我下来。祁铭之回神,默默松了手:“抱歉,在下失仪。”后面气喘吁吁逃命的顾珏:“……”“诶,我说……”顾珏今晚也被闹得去了半条命,现在说话都接不上气,“你不是不感兴趣吗,怎么也来了?”祁铭之扫了他一眼:“不希望我来?”顾珏循了块石头坐下,连连摆手,又拱手做了个揖:“可别,多谢祁大夫救命之恩!”回春堂虽一直养着杂役,但只有祁铭之是有自己专门的随从的。顾珏进回春堂比祁铭之晚,只知道阿陌是祁铭之小时候就在的,武艺高强,并非一般的随从。“诶,小阿陌行不行啊?”顾珏冲着另一边扬了扬下巴。芸京墨也颇为焦虑:“是啊,那个杀手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三人站得远,一时间竟可以遥观月下打斗。“放心。”祁铭之看着不远处的战局,温声道,“这个人看着厉害,但还不是阿陌的对手。”“只是……”顾珏与芸京墨一齐看他。“只是,他们有两个人。”说着,祁铭之微微扫过一眼,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方才那一箭射出的草丛中。一个近战,一个控场。近战的那个武功不错,但如祁铭之所说,很快便落入下风,衣衫已被阿陌划破了好几处。再几式,便被击飞了弯刀,被阿陌压制住。只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阿陌拿下一血,冲三人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