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查散闻言,苦笑着摇摇头道:“即便他腰缠万贯,姑娘也不该如此逼迫他。捐舍之事,和这世上许多事一样,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与考量。便如客栈店东为行人洒扫出屋子,供人住宿,以此为生;对面布坊的掌柜靠为人裁衣来挣钱糊口,姑娘不能说这开店的不如裁衣的挣得多,便逼迫店东去为人裁衣为生。姑娘看在下说的可有道理?”女子心知自己无理,但毕竟拉不下脸面,只冷冷瞪着儒生,并不说话。颜查散轻轻牵过一旁站着地少女,问她道:“这位姊姊舍你了一只鸡腿,你可要向她道谢?”少女也颇为知事,忙向女子鞠躬道:“姊姊真是大善人,俺谢过姊姊了。”女子这才冷哼一声,望那儒生道:“本姑娘心情不错,便放过你了。这回算你运气好,下回可别再叫本姑娘撞见你!”言罢,拂袖坐回了自己的桌边,拣着果子啖了几颗,便起身离去了。颜查散也唤雨墨去拿了两个馒头,又摸出几文钱,施与了乞饭的少女。儒生望颜查散拱手道:“多谢兄台仗义执言。”颜查散望他摆手道:“不必谢我,举手之劳罢了。”回到屋中,雨墨对颜查散道:“相公今儿吓煞俺了。”颜查散道:“不过讲几句公道话,有甚么吓着你的?”雨墨语重心长道:“相公也不是不知那女子口中的国丈是谁?当时老爷不让相公出来做官,不就是怕招惹了庞太师这等奸臣,落不到好下场么?相公怎上去和那女子纠扯?若是那女子一时恼羞成怒,把状告了上去,相公这知县岂能做得安稳?”颜查散奇道:“我瞧你小小年纪,心中怎有这么些计较?”雨墨“哎”地叹一声,道:“俺这不是替相公担心么?”颜查散望雨墨摆摆手道:“我自有计较,你却是不用忧心我的。”雨墨见状,也不好再劝,只是转身去点桌上油灯。颜查散坐到桌边,摊开一本《史记》,细细来读。雨墨侍立在侧,时不时伸臂去把油灯拨亮。正在此时,笃笃敲门声响起。雨墨上前将门闪开一道缝,见的却是先前那女子,腰间挂着佩刀,正立在门外。雨墨见是她,暗忖道,这女子却来做甚么?难不成要寻俺家相公的麻烦?他心中忧虑,面上不显露,只是客气问道:“小姐来找俺家相公作甚?”女子还未答,里面却传来颜查散的声音:“雨墨,是谁来了?”女子扬声答道:“是本姑娘!姑娘我有话对公子讲!”“请进。”颜查散已立起身,走到了门前来。女子目光在室内环视一圈,这才迈步走进屋内。颜查散问道:“不知姑娘有何贵干?”女子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可是姓颜,名上查下散,要去凤台县做知县的?”颜查散不知这女子怎把自己的底细知道得如此清楚,但对方既然问了,也只能答道:“正是。”女子这才展颜笑道:“我姓陆,是包大人命我来一路护送颜公子上凤台县去的。”颜查散临行前确实收到了包拯的书信,信中讲前往凤台县路途艰险,他会派人来护卫颜查散,但包拯既没有讲来人叫甚么名姓,也未曾讲是甚么样貌。颜查散此时见了这陆姓女子道自己便是那个守卫,心中微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朝她拱手道:“这一路上要辛苦陆女侠了。”陆姓女子道:“我便住在公子隔壁,公子若是有事,尽管来找我便是。”颜查散又向她再三道谢。陆姓女子讲完了话,便同他告辞离去了。颜查散坐回桌边读书。不多时,敲门声又响起。雨墨嘀咕一声道:“这一个赶一个地上门来,还让不让俺家相公读书了?”无法,他也只得上前去开门。本以为是之前那陆姓女子,眼见的却是那落魄书生。雨墨心想:这人又是甚么来头?他心中疑惑,却也侧开身子,向他道:“是来找俺家的相公的么?请进罢。”颜查散听了外面动静,又放下手中的书卷,走了过来,见是先前那儒生,正要问他有何贵干,那儒生却已走进屋中来,对颜查散作了一个长揖道:“兄台可是常州颜公子,前往凤台县上任知县的?”雨墨闻言,心说这一个二个的,怎么都把俺家相公的底细知道得如此清楚?颜查散奇道:“难道仁兄也是包大人派来送在下前往凤台的么?”儒生听了他的话,疑道:“兄台怎话里又个‘也’字?难不成之前也有人对兄台讲过一样的话,也口称自己是包大人派来的么?”颜查散攒眉盯着他,道:“仁兄既说自己是包大人遣来的特使,可有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