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是在墓地里出生的,死人的棺椁穿过颠簸的泥路,风扬起飘动的纸钱,遮住她好奇的双眸。
就算是被东婆婆突然抱起来,她也一点声响都没发出,只是傻傻地笑着看着人。
年迈的老人拂过她细小的额发,她拄着拐杖哼歌,哄孩子睡觉。
“从今以后,可就只有我和你了!”
老人看向许久不曾出现过太阳的天际,明亮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悲痛。
是她错了!
她的喉咙里挤出模糊不清的笑声,步履蹒跚地往回走。
身后是零星散落的村民,明明干着丧事,脸上却不见悲痛,只是麻木地挥动着铁铲,一下下敲打在刚隆起的坟包上。
灰蒙蒙的阴云下,死气一般沉寂的村庄静悄悄的,连一丝鸡鸭声也无。
很快,小喜就五岁了。
东婆婆高兴地连夜给她赶制了一身新衣裳,细密的针脚里裹满了婆婆对她沉甸甸的爱。
东婆婆抖落干净衣服里的线条,眯起眼睛笑着说。
“小喜,你试试看,合身不?”
小喜高兴地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下床走到婆婆身边,但是神情中难掩担忧。
“婆婆!你又熬夜了!再这样下去,我可不帮着你穿针引线了!”
她只看了一眼新衣裳,就抱着婆婆的胳膊撒娇,任凭婆婆怎么保证,她都没放手。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后来还不是……”
看着小喜眼底的害怕,东婆婆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这孩子是担心唯一的亲人没了,就再也没人和她说话。
简朴的小院子位于最遥远的村角,离那群一到夜里就发疯的人远远的。
她从小就拘着小喜不让她出去,可是有一回没看住,还是让小喜跑了出去。
小孩子天生玩心重,可是没办法,她生错了地方。
有时东婆婆也会想,如果不是自己的偏听偏信,没有给村子里带来欲望的火种,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