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内的气氛迷蒙起来,文宣帝整个人几乎都巴在了李璇的大姑姑李祖猗身上,不停的跟她高声的调笑着。尚书令杨愔陪坐在一边,身上也倚着两个美婢在调笑。
李璇环顾四周,原来站在各人身后的侍女此刻都跪坐在各个男人席上,殷勤的劝酒,互相调笑,就连坐在首位的祖父和太子也不例外。
李璇真是越看越气,她闷不吭声的往文宣帝那里走。
李家的人刚才就看到李璇进来了,见她眼中冒火的往文宣帝那里看,心都提着,就怕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当高孝琬和高绍德将她拉出去之后,李希宗长出了一口气。李祖猗眼中的星光却慢慢的暗了下去,她柔顺的任文宣帝作为,当两个俏婢坐于丈夫身边的时候,她连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陷于黑暗之中了。
当李璇再度进屋的时候,李希宗脸都抽到往一起了,尤其看她往文宣帝那席走去的时候,也顾不得这时候出声会不会惹得他不高兴了,扬声唤道:“阿璇,你不是身子不舒服么,接着歇着去吧。”
李璇闻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祖父,勉强自己的裂出个笑容。她自己知道这个笑有多难看,说实话,这个时候她真有点看不上祖父、祖母,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受辱,连个声都不敢出,太让人寒心了。
“阿璇来了。”文宣帝醉眼朦胧,笑嘻嘻的巴在李祖猗身上,对着她招手,“来来来,到姑父身边来。”
李璇带着笑,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就像走在了李家人的心尖上。崔氏被卢氏和李瑜几人死死的压住,连她的三个兄长都被各自的父亲压制住了,只能眼看着妹妹一步步走向皇帝。
“阿璇!”李琛和李璜同时开口。
听到哥哥声音中的关切和急迫,李璇脸上的笑又深了一点,她听而不闻的走到文宣帝身边,俯身从食案上拿起一杯酒,在满屋子人的注视中,直接泼在了文宣帝的脸上。
女孩平静的声音随后响起:“姑父,把你的爪子从我姑姑身上拿开!”
“把你的爪子从我姑姑身上拿开!”随着李璇的语音落地,整个房间里一片寂静。李家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全都跪了下来,人人俯首于地,一声都不敢出。他们心中只回荡着一句话,完了完了,这下子李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一个都别想活了。
文宣帝用袖子抹去脸上的酒水,将怀中发抖的李祖猗推了出去。他就坐在那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声音更是平静无波,“李家三娘子,你这是在和朕说话么。”
李璇是第一次在没有异能的帮助下和文宣帝对上,她压下心中对于文宣帝的恐惧,直视着他的眼睛,肯定的道:“是的。”
“谁给你的胆子。”文宣帝的声音里带着血腥,他怪笑着,“朕真的把你宠坏了,上下尊卑不分,看来朕要替你家人好好教育一下。”
“陛下要教育我?”李璇淡淡一笑,语带讽刺,“不知以您今日所做所为可有资格教育我。”
文宣帝霍然起身,高大的身材罩住着了李璇娇小的身子,她后退两步,昂起了头,直直的盯着文宣帝布满血丝的眼睛,盯毫不认输。
文宣帝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危险的盯着李璇,唇边挂着一抹冷笑,浓浓的血腥之气弥漫在他周围。
高绍德和高孝琬对视一眼,同时上前一步,高绍德率先开口,“父皇,阿璇她……”
文宣帝斜了高绍德一眼,成功的让他将余下的话咽了下去,“阿德,你也认为她做得对?”文宣帝手指着李璇,冷冷的问道。
高绍德皱起浓眉,闷闷的回道:“反正父皇做的也对不到那里去。”
高孝琬又前行了几步,与李璇并肩而立,他昂着头,坚定的道:“阿叔,今日之事本就是你不对!”
李璇听了,直接给了他一肘子,添什么乱啊!皇帝就算生气,也只会杀她一个,决不会把李家问罪,毕竟还有皇后和太子在。就算为了太子,他也不会把李家怎么样。但是你出来就不一定了,虽说他不一定会杀你,再打你一顿还是可能的。
高孝琬被李璇这一肘子打得有点发闷,却丝毫没有退步,直视着文宣帝的眼睛清亮有神。
就在屋内众人都以为文宣帝会发怒的时候,他却沉静下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少年男女,愣愣的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家的众人此刻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被文宣帝推倒在地上的李祖猗目露关切的看着李璇,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李璇此刻反而镇定下来,她刚刚跑进来只是一时义愤之举,说不害怕后悔那是假的,可事情却容不得她退步,要她眼睁睁的看着姑姑受辱而毫不作为,她做不到。如果今日她见死不救,他日这就是心魔,异能不升反降到没什么,就怕她最后精神力崩溃,落个不死不活的下场,那样属于零受罪,比死还难受。
“陛下,李家三娘子胆敢咆哮君前,目无君主,李氏一门管教不严,都应从重治罪。”一个娇弱的身影突然离席跪倒在地,娇媚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出声的女子身上看去,高孝琬和高绍德两人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胆敢出声的女人正是刚才追着高孝琬道谢的人。他们两人死死的盯着那个女子,眼中的怒火几乎已经实质化了。
文宣帝好奇的看了看敢在这时出声的女人,“你,过来说话。”
薛含云镇定的起身,袅袅婷婷的走到文宣帝近前跪下,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礼,“薛氏女含云,叩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