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觉得,松寒,你能说出和之岚的事,真好啊。我以前就说不出我家那么穷,我妈净身出户才算离了婚,母女俩就在老家流浪了十几年。存款能给我一点底气,让我不会被其他人的生活打压了精神。人总需要支撑点才能骨坚筋韧是不是?”牛洁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优衣库的羽绒服,三百九十九元,优衣库的加绒棉裤,九十九元打折入手的。你可能都想不到,这是我从小到大穿的最有品质的衣服。小时候都是亲戚的衣服不要了给我。”她妈妈在某个食品加工厂里做烧麦和包子,每个月赚的不多。贫困在每个地区都存在。城市里有牛洁这样家庭的孩子,s省的农村有葛画那样的。她们身上都有种置身丛林的野性,还有抓住一切机遇去提升自己的狠劲。松寒和牛洁成为好友,又那样欣赏葛画,也是因为乖乖女模板下成长的她从小生活安稳,虽然不大富大贵,但比牛洁和葛画要好太多。生活环境磨掉了松寒隐形的棱角。生活环境也逼迫着牛洁和葛画催生棱角,向上,再向上,爬出漆黑的天堑,活得更自我一点,更强硬一些。松寒躺在草坪上,“怪不得,缺什么就要找什么。”“你缺什么?”牛洁也躺下看天。“我太乖了。”乖乖地套用家庭和周边给她的标准,努力了二十几年,却换来现在的懵懂迷茫。“我支教时教过一个学生,家里极度重男轻女,前段时间,她揍了她爹。后来告诉我,她父亲对几个女儿的态度有了几大的改观。这孩子但凡乖一点儿,现在大概就是挺着肚子在婆家干活。”想到葛画挺着大肚子的模样又有些好笑,松寒嗤了声,“幸亏,她不乖。她今年就可以考到h市读大学了。”乖,就是把自己折叠得扭曲狰狞,塞进一个个小盒子中。被当作礼物取用。“我缺什么?我还缺少正视自己的勇气,我的生活□□逸了,安逸到我不知道去拒绝别人给我的,只能被动去接受。比如接受爱意,但自己又给不了同等规模的回馈。或者只能接受别人的标准,要做个优等生,要读研读博士之类的,一切都像被外界推着在走。”松寒说,“我最缺那种,让世界fxxkoff的劲头。”六月六日葛村高三学生住进了考点旁边的宾馆,有同的学因为紧张和炎热的气候出现了小毛病,腹泻的腹泻,中暑的中暑。葛画从考场踩点后就帮着照顾同寝室的葛桑。葛桑吃完药靠在床头还在看书,却见到葛画双手撑在地上、双脚架在床头练习俯卧撑。“你还真一天都不落下。”葛画落下了不少练习,高三下学期开始体校马教练都怕耽误她的复习,让她专心功课。葛画这小半年球摸得不多,只能自己进行无球的体力和肌肉维持训练。而且越接近考试的日子,葛画心里越定:左右她只能冲到650分,读e大还是差了口气。不如就尽量挑个理工大自己感兴趣的专业。理工大的单招录取她早拿到了手,过了本地二本线就能进,也就大概是葛画刨除了理综后的成绩。她其实纳闷过为什么语文总是无法考高分。问了陆老师,她仔细询问了自己从小的语文成绩后,“打小儿可能基础没打牢,加上又没有阅读量的训练,所以你做题显得慢,每次都是卡着点交卷子。”至于怎么提升,陆老师安慰她,“尽力去把基础题做对,作文审题多练练。不懂的来问我。”松寒其实明白,这门课,葛画算是栽在起跑线上。那以后到了大学不懂的都可以问你吗?松寒说,当然。想到陆老师肯定回答的葛画的汗水顺着鼻尖滴下,嘴角曳出了笑容。这几天陆老师经常发来消息鼓励她,“紧张不?考试时记得别带太冰的水,常温的就行。”到现在,陆老师已经把班主任在考前班会上叮嘱的事又发来了一遍。她一点都不觉得陆松寒啰嗦,哪怕她只发一个标点也像画作。穿上陆老师寄的跑鞋,第二天的语文考完后,葛画就舒了口气,最难熬的科目终于结束,考下来感觉和平时差不多。用轻松见识高考的心态继续:数学她做得顺风顺水,除了半道大题当时思路受阻没圆满完成。理工难度甚至低于二模的,葛画正常发挥,两百六七十分心里已经有了把握。问题出在了最后一场考试前两个半小时,葛画才吃过午饭准备休息。接到了尔康的电话,他在考点附近网吧逗留了好几天也没回家,弹尽粮绝后偷人家钱被抓了现行。送到警察那儿时他竟然没告诉父母,而是打给了下午要考试的葛画,“我金额不大,取保候审一千块就行了。二姐你帮帮我吧。”他不告诉父母的原因是前段时间偷拿了吴芳一万块,他们还在气头上。大姐带着孩子回到了农村。而他知道有钱有能力保释自己的只有老二。而那次家庭大战后,他和葛画也从冷战开始缓和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