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晗倏地警惕起来,不由地看向西装男身后的两个壮汉,语气冲得像只小刺猬:“你什么意思?”“别紧张呀,我随便说说,”西装男把相框放回去,“我们做这行的也是有原则的,老板每年都在叮嘱,除了催债,违法犯罪的事情咱不干。”放高利贷就是违法犯罪的事情,陶晗心里想。西装男似乎知道陶晗在想些什么,挑着眉毛说:“陶东明那些年做过的违法犯罪的事情也不少。”陶晗想反驳,绷着脖子咿了一声,话刚在口腔里打了个滚儿,又被她咽回肚子里。她爸白手起家,做过的事情是不少。陶东明十七岁时就出来闯荡,穷小子用不知道从哪儿骗来的钱买了张车票跑到b市,几年下来摸爬滚打,腿也断过警察局也进过,最后愣是凭着一身不要命的狠劲儿当上了片区社会小青年头头,有了些势力后干脆金盆洗手做起生意,又恰好碰到国家搞开放搞改革,没两年就挣了第一桶金。陶东明当片区头头的时候身边女人就不少,发财之后遇见了陶晗她妈。据说陶晗她妈当年时陶东明身边最漂亮的一个女人,在老家看过几场电影后揣着明星梦跑到首都来,人长得漂亮心思又纯,电影厂的那些自称是制片人的男人花言巧语一哄就把农村小姑娘骗的团团转,带着她去夜店场子里说是要去见导演,结果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往酒杯里下药。那家夜店场子刚好是陶东明的地盘,陶东明坐在暗处抽烟,看到漂亮姑娘一进场子就慌的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傻乎乎一点防备都没有,仰头就把身边男人递过来的“果汁”给喝了。陶东明早就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只是那次却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把下药的男人揍了一顿后轰出场子,自己破天荒地想当一回正人君子,绅士地把喝了药的陶晗妈送回家去,奈何喝了药的美人在怀,他一个没把持住,送着送着就把人送到了他自己家。后来陶晗她妈没当成电影明星,跟了陶东明,一年后生了陶晗,自己在生孩子的时候羊水栓塞死了。陶晗记得自己从小在奶奶家长大,五岁的时候奶奶去世,她才被陶东明接到b市在他身边养着。陶东明当时生意正做的红红火火,每天忙的不见人影,陶晗每天只能跟保姆待在一起,陶东明看她小小的人每天无聊,看城里的孩子从小都学个特长,于是便给她找了个事情做送她去学琴。刚开始一年学的钢琴,之后老师说她天赋好,让她再去试试大提琴。陶晗一直学到现在。十一年,指腹上的茧起了落落了起,直到拉琴变得对她来说就跟呼吸一样,是一种本能。陶晗爱她的本能,所以当她去国外面试时看见考官对她点头微笑时,当她回来后收到柯蒂斯的录取通知书时,她以为自己可以拉一辈子琴,出国读书,毕业以后当音乐家,开音乐会。如果不是陶东明突然破产的话。陶东明街边小混混出身,本质上并不怎么会做生意,前些年凭借着时运好是赚了不少,如今全国的经济都不景气,他胆子大,想着逆时运趁机大赚一笔,把所有身家都投了进去,结果短短几个月就赔的血本无归。陶晗直到看到陶东明的银行催款账单时候才发现,原来她连一张去读书的机票都买不起了。客厅里的时钟滴答滴答转,陶晗低着头沉思,西装男身后的两个壮汉已经在开始打哈欠。西装男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终于把陶晗的云飞天外的思绪给扯回来“小妹妹,我看你年纪还小,也不想为难你。”陶晗抬眼看他,鼻子哼了一声。“但是陶东明欠我们老板那么多钱,也不可能不还对不对?他当缩头乌龟躲到国外去,总不可能永远也不回来,不要你这个女儿。”“所以呢?”陶晗问。“所以我没办法,想把你抓去卖了换点钱,又或者是扣住你把陶东明给逼出来,”陶晗下意识地往后坐。西装男抬头打量一番陶家装修豪华的小别墅“紧张什么,不是说了违法犯罪的事情我们干。”他从身旁的公文包里掏出一纸文件,啪地拍到陶晗面前,“你卖钱,还是你家这栋房子卖钱,自己选。”~~电话的忙音响了一声又一声。陶东明联系不上了,手机微信都没人接听。陶晗终于按下停止拨号,把手机还给西装男。两个壮汉跟在她身后,陶晗默默地上楼去收拾东西,下楼的时候背上背着笨重的琴盒。陶晗昂首阔步地往外走,西装男突然从背后叫住她:“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