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程屏对医术颇感兴趣,每每缠着百草仙讨教,老头儿一生未收弟子,老来寂寞,见他伶俐乖巧,时常也指点一波,两人相处得甚是愉快。
沈昀说道要带沐嫣回北辰派去,尚有要事处理,待事情一完,再来京中与诸位相会。
众人对此事心照不宣,小皇帝颔首道:“怀照,朕等你的好消息。”苏斐命人牵来两匹骏马相赠,徐世子拱手道:“山长水阔,就此别过,怀照,沐丫头,盼你两个一路平安。”
沈昀携了沐嫣,辞了众人,骑了马一路往天镜山进发。
接连许多时日来,两人头一回单独相处,沐嫣心下欢喜无限,初时尚因身世一事,心情有些郁郁,但有沈昀相伴在侧,言语温柔,处处体贴,也就渐渐淡忘了。
两人按辔徐行,时时目光相对,均是洋洋如裹在春风之中。
沈昀万般皆好,却是个极温文守礼的性子,既再无刺客前来,便不再与她同居一屋。一路上沐嫣变尽花样,想要诓他与自己同处,他总是含笑低了头,脸现腼腆之意,倒显得这位本该是侯府闺秀的姑娘,展露了不少流氓本色。
苏小侯爷送礼舍得下本钱,送的两匹骏马都有驰千里如庭中的实力,不出三四日,已距天镜山不远。
这日两人傍晚找了家客栈打尖,沐嫣自告奋勇,牵了马到后院里去系着。
沈昀微笑道:“偷马的小贼又要故技重施么?”
她一本正经地摇头:“非也非也,好歹我也是前黑风寨一代寨主,岂能干偷马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本寨主要偷,就偷个惊天动地的。”
他负手立着,清风拂动身上白衫,在渐次浓重的暮色里幽雅飘逸,笑道:“哦?什么才惊天动地,值得沐寨主一偷?你且说说,在下洗耳恭听。”
她系好了马,向他走近数步,低声笑道:“偷北辰派的掌门沈公子做本寨主的新郎倌儿,我已踩好了点,就是今夜来盗,沈公子,你怕不怕?”
她本是顺口开个玩笑,不料好巧不巧,老天爷今夜十分凑趣。
掌柜的拨着算盘,赔笑道:“公子,这可不巧了,今日小店客人多,只剩下一间空房,这位姑娘若是您夫人,不如同住一房,您瞧怎么样。”
夫人十分体贴老板的苦处,笑吟吟点头道:“甚好,甚好。”
当晚两人在房里歇下。依沈昀的意思,就要睡在地上。
沐嫣秀眉紧蹙,有些不乐意地撅起嘴:“怀照,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不由得一愣:“怎么会?”顿了一顿,柔声道:“阿嫣,我待你之心,永如初时。”
她道:“这一路上你虽和我说说笑笑的,但每到晚上,你就处处躲着我。明明那夜你已经抱着我睡啦,为什么现在又不乐意亲近我了?”
沈昀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坐在床沿上,声音低如海棠夜眠时,对晚风的呢喃:“阿嫣,那夜我是怕你心里郁郁寡欢,一个人难以入眠,才那般陪着你。我是个……是个青年男子,倘若再搂着你休息,只怕……只怕把持不住……”
沐寨主一番逼问,终于套出了实情,心花怒放,一口吹熄了房里的蜡烛,钻入他怀里:“我喜欢你把持不住。”
沈昀身子一僵,凝坐在床畔,一动不动,呼吸细微绵长,看来沈公子言不由衷,明明灵台尚清明,很把持得住。
沐嫣向他怀里又蹭了一蹭,借着窗外星光,仰头望着他笑:“怀照,你莫不是孔圣人的门徒?”
孔圣人的门徒从喉咙里闷声道:“阿嫣,不要闹,咱们明日还要赶路。”
沐嫣只觉他身子微微发抖,暗暗得意,“唔”了一声,再接再厉地搂定了他的脖子:“我偏不要赶路,偏要你陪!”
他沉默着不作声。
她忽的离了他的怀抱,沈昀正松了口长气,却见她从自己怀里取了个东西出来放在床头,又厚颜无耻地蹭回他的怀中,摇头道:“啊哟险些儿忘了,你从前送我的泥人儿还在我怀里,再这么在你身上磨蹭,只怕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