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云浪说道,“之前从未听你说起过家中有人故去,也从未听你们提起过你父亲,可是他……”
“父亲是半年前因公殉职的,母亲一度悲痛昏厥,怕她伤心,便再也不提了。”惊澈故作平静,实际上声音已经微微颤抖了。
云浪自知提了惊澈的伤心事,一路上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走了近一个时辰,总算是走到了惊澈父亲的墓地。
云浪粗略地扫了一眼墓地的样子。
墓地还很新,是用砖石堆砌起来的一个圆拱状。
墓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墓主的名字,生辰死辰。
云浪说不出哪里觉得古怪,只是觉得有一种不和谐的感觉
他并没有太在意,一心全看着惊澈。
惊澈在雪地里扫出一片空地,跪在墓碑前面,从食盒里小心地取出饭菜,恭恭敬敬地摆好,拿出纸钱,用火石点了火,开始焚化。
“爹,澈儿来看你了。母亲她不慎扭伤了脚,在家中修养。不过您不用担心,母亲和澈儿一切都好,爹,您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澈儿给你带了好多纸钱,您在那边不用节省了,想要什么便买什么……”
云浪的目光渐渐停留在墓碑上,自己的怪异感原来是来自于这里。
这是青石做的墓碑,一般是富贵人家才用的起的。虽然青石中也有些便宜的种类,但是依照惊澈的家境,怎么说也是用不上的
或许他们是借了外债也不一定人都死了,为了办个葬礼,也是人之常情
云浪仔细看了一眼那墓碑上的名字,不自觉地念出了墓碑上的字,“惊鸿,惊……鸿?”
离氏之夫
惊澈之父
惊鸿
生于太辰元年九月初十
卒于太辰三十七年六月十四
云浪像是想起了什么,六月十四不就是自己中箭的那天,也是自己在陵城外刺杀飞鸿的那天
不会这么巧的吧
不会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诛心
急于得到一个答案,云浪问出了口,“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惊澈光顾着低头烧纸钱,没有回头看云浪,缓缓回答道,“他是江南的镖师,后来去了龙银镖局,当了很久的差。虽然他常年都在外面押镖,鲜少回家,不过他待母亲和惊澈是很好的……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男孩说起父亲的时候,哀伤的神情里洋溢着骄傲,他眼睛里突然闪起光芒,回头看着云浪,“云哥哥,你行走江湖,不知道他的本名,但是你或许有听说过我父亲,他的绰号叫飞鸿,你知道吗?”
飞鸿!!
这个名字,像是一个惊雷在云浪心里炸裂开来。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身体撞在了一棵树上,惊得树上积压的一层厚雪掉了下来,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身上。
本来天寒地冻就十分寒凉了,云浪此时更觉得整个人仿佛都置身冰窟,浑身冷得要命。
惊澈崇拜的目光,像尖刺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无处遁形。
云浪呆呆地站在雪地里,良久才开口,“惊澈,你会恨我吗?”
“……你怎么了?”,惊澈察觉到了云浪的不对劲,疑惑地问道,“云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父亲……惊鸿……”云浪缓缓开口,停顿了一下,“是我杀的。”
惊澈手抖了一下,拨弄着纸钱的棍子突然掉在地上,他木然地看着云浪,“你说什么?”
“是我杀的。”
云浪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正好能让二人听见。这句话在下着小雪的空气里,听起来格外冰冷。
眼泪一下子涌出了惊澈的眼眶,他缓缓站起来,走到云浪身边,抓着云浪的胳膊,“你,你胡说!你不要与惊澈开玩笑好不好?”
云浪面无表情,整个人却在微颤,他将那四个字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