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顾钧学他侧过身,眼神柔和。沈星迟见不惯他这样,脸上没出息地发烫。“有一点。”主动避开目光,垂下眸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还在森林里走不出去……”“沈星迟。”顾钧立刻打断他,言语认真,“你出来了,在顾家别墅里,不会再有任何危险。”沈星迟点点头:“我知道。”他虽然明白一切都结束,但再从顾钧口中得到肯定答案,架附在心情上的沉重枷锁瞬间瓦解,变得轻松不少。“沈星迟。”顾钧叹息,盖在被子下的手向前握住沈星迟的,“对不起,我很少会有这么失去理智的时候。我真的不应该向你发火,那天明明有很多机会,我却选择了最糟糕的一个,之后佣人们想去追你,我还下令让他们别……”顾钧的手难得的热,与他掌心相贴时,那份细密的热传递过来,像股暖流缠裹住沈星迟的心。沈星迟没有躲闪,纵容顾钧将他越握越紧,近乎十指相交。他瞟过男人眼底消化不开的乌青,惭愧的情绪罕见涌出。“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沈星迟羞赧道,“要不是我脾气那么差,两个人还吵不起来。我们俩还是别为这件事道歉来道歉去,全过去了。”顾钧感动地说不出话:“……好。”沈星迟趁机开玩笑:“我们从前没可少吵过,现在这样要是让绾绾知道,肯定会被调侃的。”顾钧:“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了。”沈星迟:“别,你这样怪别扭的。”顾钧难得腼腆地咧开嘴:“是吗?”谈不下去,就算是玩笑最终也扭转成甜兮兮又腻人的玩意。沈星迟动了下,相缠的手指非但没有分开,反而更加亲密地交叠在一起。沈星迟没忍住:“你为什么……抓住我的手?”顾钧:“这样放心。”沈星迟蹙起眉:“我又不会跑。”顾钧:“谁知道,你乱七八糟的心思那么多。”沈星迟无从反驳,他的确起了想逃跑的念头。“沈星迟。”顾钧叫他,用那种软的和顺的腔调,叫得人没法拒绝,“你跟我讲讲在森林里发生的事吧。”沈星迟抗拒:“为什么?”顾钧循循善诱:“有些事憋在心里只会难受,说出来,多一个人分享,就好上许多。何况我想知道不在你身边时发生了什么。”沈星迟仍旧想推辞,那段往事让自尊心强烈的他既害怕又丢脸。然而顾钧注视的眼神诚挚真切,隐隐还透露几丝恳求,像一只会撒娇的大型犬。男人并没有死缠烂打,光光看着,无言的视线仿若能直达内心。小少爷顿时涌现出渴望倾诉的念头,温和的手指,柔情的目光,以及这个认识了十几年知根知底的人,所有呈现出来的东西不会使人感觉顾忌与烦恼。咬咬下唇,譬如被妖怪迷了神智的书生,鬼迷心窍,竟慢慢腾腾地开始说。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那天发生的事全乘着语言这份载体离去,心里空空荡荡,不是茫然若失,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安宁。沈星迟第一次拥有这种心态。以往遇到什么难过糟糕的事,总是第一时间邀大帮的狐朋狗友去喝酒跳舞,白天黑日相互颠倒,超过身体承受能力后再闷头睡上一阵,醒来又是生龙活虎一条好汉。每每大动干戈。而今天,没有烈酒,没有劲爆音乐,也没有各种吹捧奉承,倒比任何一次都要好。好得使他真想一股脑溺死在这个温柔乡中。沈星迟时不时瞥眼前的顾钧,觉得这个人好像越凑越近,近到快要碰到他额头。沈星迟终于忍耐不住,问道:“你干嘛?”顾钧一时没反应过来:“嗯?”沈星迟:“……你靠太近。”顾钧的小心思遭点破,半分的惊愕被极快隐藏。其实后面他已经听不到沈星迟在说什么,近距离的接触,使他不受控制地将焦点聚集在那张上下阖动的薄唇上,恨不得直接吻住,亲昵舔舐。少有的冲动情绪。但既然被发现,只能默默克制。顾钧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是你声音太小了。”沈星迟不满:“我声音哪里小。”顾钧:“真的,要不你再大声点。”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沈星迟:“那我不说了。”难得心软,还嫌弃这嫌弃那,才不伺候呢。沈星迟想着,用力挣开顾钧缠绕的手,转过身去。他感觉自己好似小孩子闹脾气,可又掌控不住。一会,背后传来顾钧叫他的声音。沈星迟没有回答。顾钧笑道:“好了,是我的错,你再多讲些,我不说你声音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