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鸿一顿,道:“没什么,到时见了便知是不是了。”
余锦年很是疑惑。
过了晌午,他们二人便拎上食盒,按照客人的吩咐顺路买了些时下瓜果,便往风波寺去了。
刚出城南,便遇上了几支出城扫墓的富家车马队伍,信安县是商贾重县,因此大商大贾之家哪怕只是出郊祭奠,也是尽铺排场,仿佛是特意给旁人展示自己如何家底雄厚。
余锦年被夹在两支队伍之间,心里想道,这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你面上寒酸,就不那么容易招揽来生意,更不提是大宗生意了。
反正这些乡绅富豪们的生意经他一介面馆小伙计是不太理解的,他便安安心心提着自己的食盒,跟着人流往前走就行了。
这时,前头一个不知是谁家的小厮,小声疑惑:“怎么单见了二爷,却不见李夫人?”
另一小厮道:“李夫人病了不是?听说今日祭祖之后,二爷还要去寺里替夫人烧香祈福呐!”
“还病着哪?”前头那人嫌恶道,“自打那人出了事,先是三爷屋里的姨娘上吊,又是三爷家赵夫人小产,后来李夫人也病了,如今连老爷也……真是中了邪了,一个都没逃过。当时便说那人是妖孽祸世,如今看来,可真是不假!”
“嘘嘘嘘!”听得人忙捂住他嘴,偷偷环视四周,视线从余锦年二人身上掠过,又觉得他离得远应该听不真切,这才转回去,低声啐道,“这事你也敢拿来碎嘴,可别让几位老爷听见,不然小心撕烂你的嘴!”
那两人终于不再说了。
而听了全程的余锦年抬头看了看季鸿,悄声一笑,季鸿则朝他微一蹙眉,意思是叫他老实点,不要招惹事情。
“知道啦!”余锦年偷偷道,听听而已么。
风波寺原本不叫风波寺,而叫阿兰若寺,乃是两个番师跋山涉水而来,言此地物华天美,便广收信徒,开寺讲经,据说其经义与普世佛法有些差别,具体差别如何已不可知,只知当时信众颇多,这阿兰若寺也因此盛极一时。
后来前朝某任君主极崇佛法,见不得有番人传颂异教,便下令驱逐国内所有番师及其弟子,阿兰若寺自然在劫难逃。人去寺空后,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才来了一位本土经师,也看中了此地,便重新将破旧损毁的寺庙修葺一新。
因寺庙建于山上,自山间最高处望去,风过处,苍山翠林犹如绿波拍岸,于是换名“风波寺”,重又开坛,如此近百年,风波寺才再现当年风光。
今日虽是鬼节,风波寺上仍是人影憧憧,信男善女络绎不绝,余锦年两人挤在那出行车马之间,好容易上了山,来到寺门前,却又因初次来此寺庙,找交接地点又找了大半时辰,等到了约定好的后寺门外的榕树时,那男人已经在树下等候多时了。
余锦年忽地一愣,人是那个人没错,可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穿着僧服的年轻和尚,怨不得昨日来订食时要将头包裹起来。
他斜看了眼季鸿,季鸿好像早就料到了,没有分毫惊讶之情。
但不管客人是何身份,余锦年都只是拿钱办事的小伙计而已,他赶忙回神,将食盒递给那人,又掏出一袋糖姜片,说:“师父吉祥。实在对不起,来时路上遭遇了车马队伍,耽搁了些时辰,方才上山时又走错了路……这是自家制的糖姜片,您之前吩咐说要重糖重姜,想来您也应该喜欢这个。”
青年收下食盒与糖姜片,依旧是那般和气道:“言重了,我尚且只是个沙弥而已。多谢老板走这一趟,也多谢您的糖姜片。”
“应该的,应该的。”余锦年应和道。
那青年似乎也不愿与他们多说,行了单手礼,便拎了食盒沿着后寺门斜侧的小路走下去了。
目送年轻师父消失,余锦年抬头与季鸿道:“既然来都来了,不若也进去烧柱香,替二娘祈祈福?”
季鸿捻起袖口,与他擦了擦因走得匆急而冒出的细汗,才慢慢应了个“嗯”字。
不过两人话音刚落,突然一直紧闭的后寺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撞开,跑出个形容慌张急促的年轻女娘来,她怀里还死死抱着几张书页,也不知是从哪里撕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