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掌柜咬牙,一语双关:“我去。”入夜后,飞云楼灯火通明。院长呈上一张薄纸:“这是他们今天的进展,花掌柜出师未捷,被人从宋院赶出来了。他们下一计,准备美人计。”书圣兴致勃勃地看完,拍桌大笑。院长轻声试探:“您是不是故意的?”“你发现了?”书生笑道,“老夫无论选谁做徒弟,他们都会认。以后老夫不在了,他们有十分力,便尽十分去辅佐他。但十分还不够,只有他们真心信服的继承人,才会豁出命去,尽到十二分……这一年,卫平四处坑蒙拐骗,从他们手里坑走不少好东西,但卫平那小子确实很讨人喜欢,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存了几分偏爱。”院长恍然:“宋潜机若能挺过来,才算真的收服了这些人。”书圣点头。这些人各有专长,脾气各异。平时黑店分布四大洲,是一张消息网,有事时这些人聚在一起,又是一张保护网。他无法陪伴徒弟成长为一方强者,总要为徒弟留下几个后手。书圣感叹道:“青崖书院的事,我已很久不曾过问。”院长立刻拜倒,肃然道:“书院永远是您的书院!”书圣一把扶起他,大笑:“跟你没关系。”任何组织规模越大,必然越难控制,还会分出许多派系,不再同心同力。他对书院的掌控力,已经不如年轻时。书院众人敬畏他强大,将他当做精神信仰,却未必愿意为他选定的继承人赴汤蹈火。书圣推开窗户,目光穿过漫天星星,隔着重重夜雾,望向华微宗后山:“这件事,我总算快那只老鬼一步!”夜风渐凉,躺椅上的宋潜机忽然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全村希望在无数年轻修士的期盼中,登闻雅会正式开始。碧空如洗,春光明媚,群山苍翠。主峰前殿广场人山人海,孟河泽与一众外门弟子排在极靠后的位置,四周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尽头。掌门真人站在殿前高阶上讲话。他们看不见人影,只听一道威严苍老的声音在山间震荡回响。因为距离太远,山风又大,吹得那声音断断续续,时大时小:“尔等皆是修真界后起之秀,青年栋梁……”“必不辜负门派栽培,师长厚望……”“各派勠力同心,惩恶扬善,匡扶正道,维护修真界秩序……”孟河泽听不进去。不仅是他,这种场面话,每个人都听不进去。他转头张望,每张年轻的脸上表情一模一样,强自镇定却难忍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进内门主峰,原来宫殿比他想象中更高大,云海比他梦中更壮观,就连云中跳跃的五色鲤,也比传说中更美。他本来有些紧张,不知如何装作经常过来的样子。但一路上遇到别派弟子向他打招呼、还遇到不认识指路标的海外修士,不断被人称作“这位华微宗的道友”,想到大家都是第一次参会,就像都是第一次做人,他莫名安下心来。他喜欢被陌生修士称一声“道友”,然后互相见礼、自我介绍。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被执事和内门弟子一边招手,一边吆喝:“喂,那边那个谁谁,你给我过来。”方才走在路上,孟河泽已经认识了不少其他门派修士。有的认出他就是“瑶光湖采莲少年”,夸他轻身术练得很漂亮;有的见他“骨龄才十四,却已有筑基修为,前途不可限量”,便主动与他搭话。孟河泽曾经是外门人缘最好的弟子,交朋友对他来说本就易如反掌。后来常与宋潜机相处,无形间被对方气场感染,现在与各门各派修士谈笑风生,毫不露怯。殿前听不清的讲话终于结束,孟河泽除了大会规则,什么都没记住。武试与棋试几乎同时开始,前者人多,后者费时,都是两两捉对,层层晋级的赛制。琴试和书画试则安排在三天后。孟河泽跟着人潮涌向抽签处,一边排队等候,一边与前后弟子闲聊。他看了看掌心那张黄纸:丁叁陆伍。这是他报名时拿到的号码牌。武试报名人数多,随机分为十组,每组千人,前五百去抽签,后五百等着被抽。他排在丁组三百六十五号,恰与一年中天数相同。刚才认识的紫云观修士说,天圆地方,通达圆融,这号码大吉大利。“丁叁陆伍,对阵乙贰拾肆。拿好牌子,天字三号台下候场。”发牌执事面无表情,机械地重复,“叫号不到算出局、恶意违规算出局。前三轮每场限时一炷香,超时不分胜负,两个都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