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琛似乎认定我在刻意耍他,又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好像这样我就会告诉他似的,“我问你胡双喜在哪里?”我并不答言,只闭了嘴,听店面那边的动静。潇潇坐在柜台后写作业,好像是听见声音出去迎她了,“双喜阿姨,你来啦!”“诶呀,我的小可爱。”胡双喜最爱同小孩子玩闹,脾气软下来,逗了逗她,又道,“嘘,以后要叫叔叔,咱们上次不是约定好了么?诶,你妈人呢?”我拉开厅房和店面的纱窗门,“双喜,你来了。”胡双喜放下怀里的潇潇,眯着眼睛,“瞧你这表情,好似多想念我似的。”“不会。”我站着未动,双手抱在胸前,“倒是有位故人,很想见见你。”胡双喜愣了一下,觉得奇怪,“谁啊?”“你自己进来看。”胡双喜骂了句拉个屎还要放屁,抬脚进了厅房。她嘴里还在骂骂嚷嚷的,径直进去,抬头撞上阎琛的视线。四目对视,跨隔千年。惊波拍击出千层浪,流转之后,这一眼仿佛要把对方洞穿了去。我几乎分不清是谁更惊讶一点。没错,胡双喜现今,是个男人。可她从前也是爱做梦的大姑娘,爱穿粉色的绒裙,在沙丘上数骆驼望月亮。这一切的伊始,都是孽缘。神仙&离婚协议书胡双喜率先反应过来,跳开一步腾空而起,已经幻化出了刃剑。这会子我始终没忘了在江湖开店子的第一要义,“诶,等会儿!要打架去外面!”胡双喜掐诀,变出一条巨大的尾巴来猛地一扫,空气顿时尘灰弥漫,糊得人睁不开眼睛。实在不好意思,太久没打扫了。另一条尾巴化成一捆鞭子,直击阎琛命门。哪怕她忘记了她是谁,忘记了所有的快乐与疼痛,却仍然记得她恨他。她那鞭子是算准了阎琛闪避的角度,孰料阎琛是不是吓傻眼了,一动没动,于是她的鞭子偏了一分,只把他打退了两步。胡双喜作势就逃,阎琛中套追了上去,于是纠战成一团。我正试图不惊扰任何人,轻轻地往旁边挪,一个影子挡住了光线。我只好勾起个虚伪的笑,指了指那边,“你不打算上去帮忙?”阎恪面无波澜,眯着眼睛:“不必,一对一,我看着你就成。”“……”围观了会儿他突然转身道:“走吧。”我:“去哪?”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车钥匙,“你不是要去买菜?”我搪塞道:“我自己去就好了。”“不用客气。我顺路。”我心里一喜,正想着他终于要走了,他指尖微微一摁,道旁一辆黑色的路虎车灯闪了闪,“顺道去把过夜的洗具买齐全了。”“……”我咬牙,“你这是打算住到什么时候?”他已经打开了车门:“看心情。”妈了个巴子,去他大爷的看心情,老子的原则还是看心情呢。我耐着心劝道:“我看阎恪先生也不是那游手好闲之人,天宫事务繁忙,我看还是紧着回去的好。”“难为你处处替我考虑。”他突然朝我伸手过来,我下意识护住自己往车门退,他只是眉眼一切,手指越过了我的肩头去,安全带利落扣紧了,“不打紧,我叫他们发传音邮件过来便可以了。”我磨牙霍霍:“……既然阎恪先生这么喜欢这里,那我把房子便宜卖给你,成吗?”沉默。我索性破罐子破摔,破釜沉舟:“我不要钱,白白送你了,我待会就搬走!成吗?”阎恪继续沉默了一会,车子引擎发起,慢慢地驶动。车窗半开着,微微含凉的风吹得人几分惬意,阎恪喉咙动了动,缓缓道,“你觉得,我真是看上那栋危楼了吗?”我偷偷翻了个大白眼:“那你看上什么了?”“孟宜。”他突然唤我的名字。声音低沉地从喉咙口发出来,一贯是清冷的声音,却总会让你有种温柔的错觉。这样正儿八经的听他叫这两个字的感觉睽违已久。我不禁一呆。他握着方向盘,看着远处蜿蜒没有尽头的路,并没有偏过头来,“我们在司鸾星君的姻缘薄上,还有名字。”我愣了下。很快便领会了过来。是了,这样就说的通了。照理,他如今该忙着天宫的事务案牍劳形,跟宁浅舞你侬我侬,哪有时间和心思四处打听我的下落。原来是他们的婚姻还不具备合法性。“原来你是为的这个呀,”我很快忽略了心头像茶沫子般浮起的微小异样感,语气松快,拍着胸脯爽快道,“你尽管扯好离婚协议书,我签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