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他直起身后,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一截莹白的小骨头便撞了过来,直直撞在岑双身上,又急急忙忙爬起来,在岑双面前好一阵比划,眼见岑双不明所以地看着它,又惊慌失措地开始在空中转圈。
这个意思岑双倒是明白了——急得团团转。
岑双被它转得眼花,便伸手将小骨头捏住,另一只手弹了它一下,才道:“好好说,怎么了。”
不会说话的小骨头就特别委屈,试图拿那个小尖扎岑双的手。岑双没搭理它,问起另一件事:“你不是跟着仙君么,仙君呢?”
他方才醒过来时,早已将四周环顾一遍,但目之所及,唯有江笑蜷缩在地的身影,并没有看到仙君,所以才跑去逗江笑玩。
也是因为他知晓仙君无心无情,无欲无念,兼之没有经历过原著那些污糟之事,并无任何恶心记忆的前提下,便不担心仙君中招,即使中招了,应该也能很快清醒过来,之所以没见到对方,估摸着是见他们陷入梦魇后,去寻唤醒他们的方式了
可随着他询问的话落下,手中的蠢骨头就像被提醒了什么一样,又着急起来,在他手中使劲挣扎,岑双心念一动,将它放开,问道:“是仙君出事了?”
小骨头在空中猛地跳了一下。
岑双道:“还记得他在哪吗,带我过去。”
于是岑双便在小骨头的带领下,原本要朝江笑走去的脚步一拐,极其自然地越拐越远,拐到了昏暗的枯树林后,是个能看到明珠,可明珠的光芒却照不过来的地方。
仙君就在这几棵光芒不达的枯树之后。
岑双过来时,仙君很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与往日并无不同,若非小骨头过去后着急忙慌地蹭着仙君的面颊,对方也没点反应,岑双几乎都要以为他并没有陷入梦魇了。
但在小骨头过去后,岑双仍然停在原地好一阵。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种事,又不止小仙骨一个,尤其是这样昏暗的环境,这样庞大的枯树之后,还有一个看起来这样单薄无害的仙君。
这一切
()都太相似了,
和那时太相似了。
那时也是这样,
密林之中,落叶之上,那样单薄的,无害的,可怜的人,却在他靠近后,力气突然大到不可思议,过程如何不多赘述,总之可怜了他的衣服。
所以,当两种极其相似的环境重合,当同一个人出现在这样的环境,也就怪不得岑双会站在原地犹疑而不敢轻易靠近。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仙君的脸上,触及他唇角血丝时,那根紧绷的弦突兀断裂,又或是绷紧了一根新的弦,操控着他的快步走近对方,伸手将那截开始往仙君衣领里钻,试图用自己冰凉的温度冻醒仙君的蠢骨头拽了过来。
随手将骨头塞入袖子,开始仔细打量起仙君状态。
其实眼下细看,仙君与那时的状态也算不上很像,毕竟他现在好端端站着,脸上也没有什么汗水,干干净净地站在这里,几乎让人分辨不出他究竟入没入梦,但他嘴角下滑的血线,又再清楚不过地昭示着这点——他被困在梦中,还被影响至此。
一个无心无念之人,不知梦到了什么,忽地后退一步,半边身子靠在了身后的树上,面色空白而迷茫,右手抬了起来,按在心口,唇角的深色更浓,滑落下来,也让他一身白衣染了血色。
岑双也跟着走过去一步,顾不得这种时候到底应不应该靠近对方,抬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低声询问:“清音,你怎么了?”
被询问的人半垂着头,按着胸口的手青筋暴露,看得出他有多用力,也看得出他在忍受多大的疼痛,而且就这么一句话的工夫,对方居然吐出了一大口血,整个下巴都是血。
岑双瞳色一瞬幽暗,摇晃的手顿在原地,直直盯着仙君下颚滑落的血迹,说不清的情绪在体内翻涌,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情绪,复杂到他弄不明白,剥丝抽茧后,唯一明白的一点是——很生气。
岑双很生气。
想把让仙君吐血的人从仙君梦里拽出来砍几刀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