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恐惧终有一日,你也会如此看我。”崔明之道,“果不其然,我迫于压力娶了她过门后,你望着我,就如同你那日烧掉你母亲的画像一样。我原先以为你是生气恐惧,心中十分愧疚难过,又有些高兴,以为只要我做得足够好,你会放下的。可很快我就明白,你不过是憎恶背叛,先是你娘,再是我,可你为什么都不说!”
“因为这是我的决定,你绝不会插手,你跟你娘一样,不给我任何出路。”
崔明之自己给了自己答案,看上去简直就像死了,他倔强而绝望地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
于观真光是在旁边听着几乎都要窒息了,难怪他父亲会怕他怕成这个样子,阿灵离去之后,又“失去”爱子,崔明之的内心何等煎熬可想而之。
就在这时,原本整洁有序的书房四分五裂起来,墙壁上倏然出现一道裂痕,很快就如蛛网般飞快地蔓延开来。
“梦幻泡影已然崩塌,走!”
崔嵬眼疾手快,毫不犹豫地撤身回来,拉住了于观真的手。
整个梦幻泡影已经随着崔明之激荡的心绪而开始破灭了,房间剧烈地摇晃,脚下的地板龟裂开来,烟尘四起,落石如雨,而作为主人的崔明之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四处墙壁正在往里收缩,意图将他们困死其中。
这时,地面绽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犹如一只眼睛,又似一张嘴巴,其中烈焰熊熊,翻滚着猩红的岩浆。
崔嵬抓着他纵身一跃,跌入无尽深渊之中,地缝瞬间合并起来。
于观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在高处被人推了一把,严重的失重感让他立刻惊醒了过来,坐在蒲团上半天回不过神来,浑身已被冷汗浸透,爱情剧看成恐怖剧实在是出乎意料,他撑住地板喘息着,觉得无数鸡皮疙瘩爬上后脊。
崔嵬同样睁开双眼。
于观真望着他,脸色僵硬,他们俩都往床上看了一眼,崔明之还没有醒来,气氛显得十分尴尬,大脑一片混乱,情急之下张口问道:“摩登伽女到底是什么典故?”
崔嵬仍如平常一般,耐心地解释起来:“是佛经上的一个故事,阿难去化缘时,遇到了爱他发狂的摩登伽女,女子甚至不惜施展咒术要破阿难的戒行。后来佛祖将阿难救回,摩登伽女甚至因这等痴爱而跑去追随佛祖,不顾母亲阻挠,削发为尼姑,希望能以此与阿难在一起。”
“于是佛祖问她:汝爱阿难何处?”
“摩登伽回道:我爱阿难眼。”崔嵬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于观真的眼睛上,看得专注认真,叫人禁不住想躲闪开来,脸红心跳,“我爱阿难鼻。”
“我爱阿难口。”崔嵬又道,他的眼睛随着念诵声流转过不同的地方,似明月下的碧潭,最终落在那失去血色的嘴唇上,嘲弄般继续下去,“我爱阿难耳。”
“我爱阿难声,我爱阿难行步。”
于观真情不自禁被他的声音所诱惑,只觉得大脑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无,这人君子时温柔体贴,相处间超然脱俗,此刻又如鬼魅精怪,勾魂摄魄。
“佛祖教化摩登伽女,令她脱离淫爱之心,化为比丘尼。”崔嵬收回目光后,又变得冷硬而拒人于千里之外起来,“你还想问什么?”
于观真猛然惊醒过来,他犹豫片刻,仍道:“你父亲固然不应抛弃妻子,可我听他所言,似乎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