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建贤被莫采青的一巴掌吓呆,他拉着廖莫莫要看她的脸,廖莫莫躲开父亲伸过来的手,“爸妈,婚姻是你们两个人的,你们决定就好,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们。”廖莫莫挥开挡住眼睛的刘海,她红了眼眶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流下来,“妈,我对你从来没有意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尽量乖巧听话,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您为什么总不肯多看我几眼。”
廖莫莫退出那个凌乱不堪的家,退出莫采青震惊的眼神,廖莫莫突然觉得委屈,她想要痛哭,为什么要把这样的难题交给她。
“小眯?”不知道走了多远,一道熟悉的男声在附近响起,廖莫莫没抬头她盯着自己的脚尖,“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什么都知道,却不肯告诉我。”
“我后悔比你早知道。”那人低低地说。
廖莫莫依旧低着头,她退后几步,背对着那人,“我想一个人呆着,别和我说话,求你,否则我会恨所有人。”廖莫莫慢慢走远,走进炽热的白日光中,背影却有些孤单,原来,她是多余的那个。
廖莫莫小时候听到过大人之间的饭后谈资,那时候她家还住在拥挤不堪的老巷,两三阿婆会在午后拿出手工活在柏油路两边聊天,那条街是廖莫莫上学回家的必经之路,每次经过那些阿婆们扎堆的地方廖莫莫总是不自在,因为那些记忆力不太好的阿婆对八卦却异常熟悉。
“这是谁家的小孩?”“廖家的。”“廖家真是好福气,儿媳妇模样好呀。”“模样好有什么用,听说嫁过来也是不乐意的,还是大着肚子,怀的是谁家的崽都难说,我听……”等等,廖莫莫听过许多,她从来不会亲自问父母,因为她害怕,怕那些逗弄她的叔叔说的是事实,她是从垃圾桶内捡出来的。
今天莫采青的话像是一记大锤狠狠砸在廖莫莫心头,原来那些不是流言蜚语是事情的真相。莫采青年轻时候貌美是远近有名的,那时候追求她的小伙不再少数,林承运和廖建贤是其中两个。论样貌论学识论家世和为人处事,那时候虽相对保守传统,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怎么都抵挡不了说得一口甜言蜜语的林承运,莫采青和林承运成了男女朋友。俩人如胶似膝,郎才女貌也算是一对佳偶,只是莫采青的脾气异常火爆,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不分场合地点总把林承运骂得灰头土脸。林承运向来是被一群女孩子追着,一来二去觉得自己可惜,受不了莫采青的脾气,和其他同厂的女工打情骂俏。
莫采青说不出挽留的话,她心里又气不过,就故意向廖建贤示好,试图让林承运吃醋。廖建贤是老实本分的人,莫采青热情大胆,在人前挽着他的手臂搂搂抱抱,就算被当做工具廖建贤当得心甘情愿。如此几天,始终不见林承运来找莫采青,莫采青在家里面发了一通无名火之后跑出来,无人可以倾诉,她找了廖建贤。两个人喝了两瓶白酒,青年男女,莫采青后来不记得那天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廖建贤第二天赔礼道歉说要娶她。莫采青不哭不闹,是她先利用廖建贤的是她活该,她没有让廖建贤负责任,只是不准他说出去。
后来的事情发生的十分戏剧性,林承运来找过莫采青,又是下跪又是自扇耳光,祈求莫采青原谅。莫采青心里有事,对林承运有些愧疚就原谅他,只是一个月后检查出来她怀孕了。在□十年代,未嫁出去的姑娘却大了肚子,在相对守旧的内陆小地方,是伤风败俗的事情。
莫采青的父母对她又打又骂问孽种的父亲是谁,莫采青咬紧牙不肯说,只是说愿意把孩子打掉。莫采青名正言顺的男朋友林承运成了首当其冲被拷问的对象,林承运坚决否认,又对不洁身自爱的莫采青懊恼。莫采青当时的处境十分糟糕,父母的辱骂,对象的轻蔑,她想过带着这个孩子去死,但是她没有,因为廖建贤主动登门拜访,说是他对不起莫采青孩子是他的,并承诺愿意娶莫采青。
对于有人终于肯认下这笔糊涂账,莫采青的父亲抽出用来抽烟的大眼袋狠狠教训了廖建贤,廖建贤和莫采青跪在地上一声不吭,末了把从家里面偷来的手镯当着两老的面戴在莫采青的手上,并对两老保证,“我会一辈子对采青好的。”
莫采青就这样被父母迫不及待的下嫁给廖建贤,结婚多月之后,生下女婴,廖建贤捧着女儿亲吻许久,并取名叫“廖莫莫”,廖是他的姓氏,而名字是莫采青。本意为两个人的结晶,现在看来却像是笑话。
莫采青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孩子表现的十分冷淡,她几乎不愿意看这个孩子,她无数次想,如果她没怀孕,林承运不可能知道,那样林承运肯定会娶她,而不是娶了样样不如她的孙玉仙。莫采青越是这样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可惜。随着廖莫莫渐渐长大,随着她奶声奶气开始说话,莫采青对这个孩子的感情变得复杂,想要亲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疼爱,廖莫莫对她的态度有些害怕有些胆怯。
“公主再不撑伞要变成落汤鸡。”一把伞撑过廖莫莫头顶,廖莫莫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那堵穿着她最爱的白色衬衣的肉墙,她鼻头发酸,却扑哧笑出声,“骑士,你挡到我的王子的来路。”
“没有王子,只有骑士。”那人不由分说把廖莫莫揽进怀里面,廖莫莫在路上走了许久,她浑身冰凉而身边的身体温热,她放纵自己依赖过去,牢牢靠在他身上。
姚应森撩起外套拥紧廖莫莫,感觉着怀里面瑟瑟发抖的女人,姚应森问她,“这么冷?这样呢?”廖莫莫没说话把脸埋在他胸口,任自己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