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时候,李深冉有一张俊俏的脸,那时那张脸还没有长成男人的棱角,肤色白皙而健康。他的眼睛不算很大,却又深又亮,睫毛稍一动便在眼下落下厚重的阴影。
很爱笑,是学校田径里首屈一指的红人,腿修长,笑起来和跑起来一样,落落生风,得多少人厚爱。
他忘了那个被人唤做梁少爷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找上他的。
他也教训过他好几次,可是对方从来不知教训一般地,总是以一种令人恶心的方式纠缠着他。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骚扰,甚至程度更为严重那个春天,总是阳光灿烂地笑着的少年的笑容里,掺上一丝寒冰似的凉寒和阴狠。
在被沾了少量乙醚的手帕迷得昏昏沉沉,被拖到一间酒店里,差点失身之后,李深冉扭着梁少爷的胳膊将他按在酒店的地上,在他的耳边狠狠地威胁道:“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一定杀了你!”
不可否认,如果梁少爷真的要对他做什么,任李深冉再好的身手,在这个有着庞大势力的人手心中也是逃不掉的。
那个人一直在这场追逐中进行着一种李深冉难以理解的自我享受,他并没有以任何暴力的手段强迫李深冉上他的床,就算是几年之后,明白那种纠缠至死、却又完全没有伤害他的意思的执著,其实不过是喜欢一个人的一种表现方式之后,李深冉也依旧不可接受在那时会有哪个男人想对他的身体做什么事情。
李深冉沾着一脸的血,站在气势凶狠的男人的前方,那个男人灭了手中的烟,再也没有看李深冉半眼,只说了一句:“带过去。”
立刻上来几个人将李深冉带走。
他的背上有一条疤,斜斜地跨度过整个背部。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最后那个男人都惊讶于以那种残酷极致、连成人也难以招受的方式竟然都未将他折磨致死,之前还对他冷笑着的那个少年瘫在地上,早已血肉模糊,明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最后却竟然依旧活了下来。
如果李深冉不是普通的高中学生,他甚至不敢想象有着如此意志的一个人将来会成为如何可怕的人物。
李深冉恍惚地去到那个他再也不愿意回去的春天。他仿佛躺在地板上,浑身火烧火燎地痛着,痛得连叫都没有力气,只是紊乱地呼吸着,间歇痛苦地喘着气,声音依稀被封闭在黑暗的空间中,任何嘶吼都变成沙哑的流体。
那种将人折磨致死的痛苦分明早已该淡去,从他发誓永远离开那座城市时开始。
可是他真切地感受到,那场噩梦的延续。
猴子紧紧地抓着男人的手,叫着他的名字。
他不知自己的呼唤声要多久才能传达到那个男人内心的深处,他只是牢牢地,死也不放地握紧他,或许那是一场很怕的梦,纵使从容淡定如李深冉也深陷不脱。
睡美人在噩梦中兜兜转转地重复演绎着那场早已过去的梦魇,仿佛过了很久,他突然听到某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而后他在梦中辨识着它,救命稻草似地拼命地回忆这个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少年的手心里,紧紧反握着他的李深冉陡然出了一手的汗水,连额头上也是,密布着满头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