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于秋是无辜的,哪怕他的爷爷罪恶滔天,但于秋不是,他爷爷的过错不该强加到于秋的身上。可他实在太痛苦,痛苦到看到那张脸就撕心裂肺。手中桎梏正在一寸寸收紧,每收紧一分怀中少年的呼吸便被多夺一寸,渐渐的因为缺氧窒息而涨红了脸。罗恒置若未闻,似是中了魔障,内心最深处有个声音不停蛊惑着让于秋去死;少年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罗恒知道只要在一会,在一小会一切就都结束了。包括他自己。怀中昏睡的少年终于感受到了疼痛,突然挣扎起来,眉宇之中满是不安,喉头滚动,出口声音破碎不堪,勉强拼凑成了两个字。“罗恒”乍然响起的声音明明声若蚊音,却像兜头的一捧冷水,瞬间浇灭了吞噬理智的怒火。罗恒看着于秋良久,忽然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这一个巴掌打醒了他被仇恨痛苦侵蚀的内心。罗恒知道于秋是不知情的,否则初见时也不会那样咋咋呼呼的态度。他不该以自己的痛苦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哪怕他是齐振荣的孙子。这些罪孽也不该由于秋去承担,那样对于秋不公平,也对他自己不公平。这样的他,和当初那些肆意将他们当成牲口的人有什么区别。所以,抱歉?跟一个差点杀了他的人说抱歉?他罗恒哪里配啊。“罗恒”耳边是于秋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罗恒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终是回应了。“我在。”罗恒的终于回答并没有让于秋松口气,他敏锐的感受到了一种疏离,从未有过的疏离,于秋不明白是怎么了。罗恒苦笑,他放过了于秋,可放不过自己。他永远永远都无法原谅齐振荣,更不想再面对于秋。怎么面对?如何面对?于秋受不了罗恒的再次沉默,正想说话,一声不知哪里传来的细碎呜咽打断了他。“谁?”于秋咽了嘴里的话,立刻警觉起来,揣上铲刀,摸黑寻着声音悄声猫了过去。这间屋子格局一目了然,典型的2室一厅,声音是从他的隔壁传出来的。隔壁那间布置和于秋所在的大径相庭,只是稍小一些,像是次卧。于秋细细打量了一眼,果然在衣柜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人。那人似乎非常痛苦,浑身止不住的抽搐,呼吸急促的仿佛下一秒便会断了气。陌生人共处一室,于秋之前竟是半点未曾察觉,来人是敌是友还是未知,他不得不留点心眼。他走近了两步,眯着眼睛看去,忽然一怔,有些不确定道:“东哥?”那个人影一僵,显然是没有意料到其他人的存在,他的声音有些不稳:“小秋?”谭东华显而易见的不太对劲,于秋心下一紧,当即就要过去,还没踏出一步,却被呵止了。“别过来。”空气里衣料摩擦声沙沙作响,谭东话吃力的半撑起来,整个人隐在暗处,抗拒着什么。“东哥?”于秋顿在原地。谭东华说话很是费力,两手死死绞在一起,口中快速分泌的口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淌。他有些哆嗦,压制什么似的一口咬住拳头,隔了好一会才哽咽着开口:“我被感染了。”于秋以身作饵让余下的人能喘息的同时也获得了一线生机,本以为危机就此解除,却不想最大的危机才刚刚开始。人心这个东西当真莫测,躲过了丧尸风波,见风使舵的那波人为了稻谷分属问题开始了窝里斗。几百口人消耗绝对不少,菜窖里的稻谷粗略估计600斤不到。这对1个人来说相当于一座几年不愁的宝库,但在几百人口面前就有点不够看了。何况稻谷出米率只有65,100斤稻谷如果是用机器碾米,大致能出68斤左右的大米,30多斤的稻糠。那么600斤稻谷得到的就是350不到的大米,仅仅只是生存的话,尚且可以维持半个多月的时间。极端一点,不去除稻糠,至多至多也只能撑一个多月。一个多月的时间,目前燃眉之急尚能解,放远了看,只要资源无法再生,饥饱问题还是会故态复萌。因此一些人起了歪歪心思,人人各有己见,本就散乱的人心便彻底成了一盘散沙,争执一番过后不欢而散。谭东华、阿大、蒋旺和那些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本意是回到避难营,无奈途中碰到了意外,就此分散。半个小时前,谭东华不幸遭遇了感染,急不择途之下闯进了于秋所在的屋舍。病毒感染异变时间是半个小时,此刻谭东华已经进入了半尸化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