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赤脚,掂着脚尖,往前头走。一个穿着体面的人这般走,旁人倒还能理解,他这是爱惜自家的鞋和衣裳。但是一个穿着破烂的人这般走的话,旁人就开始好奇,瞧稀奇了。若是一堆的人扎堆这般走,不由得就引起那些数目众多的旁人的猜疑。“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他们这些泥腿子是怎么回事儿?”有些人站在门口互相讨论一番,发现自己左猜不对,右猜不对,便按捺不住自己内心里旺盛的求知欲,直接从自己的门店里走了出来。一个腆着个肚子,油光满面的男人,头戴瓜皮帽,身穿一身黑色长袍,他笑呵呵的拦住只注意脚下黄泥巴的马掌柜道:“马贤弟,你带着这些人都去哪里啊?”马掌柜听到这老熟人一般的声音,赶忙抬起头。见这位是整个康水镇唯一卖布的布店当家的,他忙对着人家行了一礼,做了个揖道:“原来是刘哥哥!刚才没看见您,是我眼拙,惭愧,惭愧!”“哎哎哎,你这有要事在身,是某打扰了,某才是那个应该惭愧的人呢!”这位姓刘的掌柜一边说着话,一边也跟他回了个揖礼。他弯腰躬身的角度那可比马掌柜大的多了。马掌柜见掌柜待他这般客气,作揖的时候,忙弯腰躬身90度角。王大牛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来来回回作揖作了三个之后,他们这才罢了手。王大牛见他们之间这搬行礼,心里羡慕至极。虽说整个王朝的社会地位,是按照士农工商排的。但是,他们这些商户人家,可完完全全就不是一般的商户。没有权力地位的人,哪里有资格迎财神爷进门,拥有宝贵的钱财?他们那些商户人家,多多少少和那些做官的有点关系。要不是姻亲,要不就是同一个族里的支流中的支流。这些个有钱人家,所以才跟那些大户人家一般,讲的是人情规矩,礼节重义。这些个东西,是他们那些一穷二白的家里头,所没有的。想要从一介白身变成官场之人,不仅要有才华,而且还要有大机遇。这是王大牛在外头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才隐隐约约摸出来的一个道理。所以前几年的时候,他眼见自己手上终于有了点闲钱,便让自己这能沉得下心来,最有天赋的三儿——学厚,去省城里的私塾拜了先生。学厚啊学厚,你何时能改变一下我们王家的门楣呀?王大牛见马掌柜和那个矮矮胖胖的胖子老爷,竟然站在一间非常豪华的布店门口,开始攀谈起来,他心里就开始思量着自家的那些事儿。等到他还在想着,自家何时该给老四娶个媳妇,让他好好的安下心的时候,便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猛推他。王大牛一下子就醒过神来,回过头来,瞪眼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在那里作妖。对着他挤眉弄眼,歪嘴嗯嗯的。“什么事儿?”王铁锤眼见马掌柜还在那前头,不好直说,所以就支支吾吾的哼了几声。“铁锤,你哼哼唧唧的怎么越来越像个娘们了?有什么话你直说不行吗?”“说!”看见自己老爹突然发威了,王铁锤也不好隐瞒了。于是,他凑拢了过来,小声的在他耳边耳语道:“爹,我刚才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两个人不见了!”“谁?”王大牛一下子就警醒了过来。两个大男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不翼而飞,肯定是他们自己悄悄的跑了!扛个包而已还神秘兮兮王铁锤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凑在王大牛的耳边小声的道:“爹,好像是勇子哥和猛子哥!”“他们俩?”王大牛心里有些意外。这两个人不是刚刚还紧跟着他的后头的吗?怎么就这一会儿,他们就自个儿跑了呢?“铁锤,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跑吗?”他大儿子赶紧的摇了摇头道:“爹,这能挣钱的好事儿,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走……”自己带的队伍当中无缘无故的少了两个人,王大牛觉得这事儿应该跟雇主说一声。于是,等到马掌柜和布店的刘掌柜客套完了之后,王大牛便一脸谦恭地走上前。耿直得把这事儿给说了。“就三十个人了?”那位马掌柜轻微的偏着头,摸着下巴的黑色长胡须,像是在细细沉吟什么事。他心里暗道,三十个人其实也是够用的。不过,这一声招呼也不打的就离开,还真让人有点恼火。感觉到自己没有受到这些泥腿子的尊重,马掌柜对他们的带头人——王大牛的印象,就比先前差了好大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