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逐山在瞬间领会到他意指0123。
贺逐山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点头。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秩序官眯眼,“那个笑,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说不上来。”
贺逐山不觉得在哪里见过0123,但阿尔文所说的“熟悉”他能理会。他也有这种奇异的观感。那个小心的、讨好的笑容,弧度很是微妙……
周围忽暗下来。
贺逐山回头,见元白三人也愣在原地。
“你们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啊!”元白无辜,“就随便翻翻——”
格林掌心忽亮起温光,那躺着一枚它刚刚从床板下方摸出的小战马雕塑。
“吱——”的一声尖响,房门倏然开启。
一阵模糊不清的说话声由远及近,几个人影从浓雾中浮现。为首的似乎是神父,他身形高大,脚步匆匆,怀里抱着个男孩,一言不发将其小心放在最角落的床上。几人探头一看,发现那赫然是布兰特的脸。布兰特脸色苍白,额头汗珠密布,卷发因汗湿虬结,手却虚虚搭在肚子上,血迹蜿蜒一地。
帘子很快被拉上,只望见其中人影不时扭动。随着神父撕扯、剪去他身上血衣,牵连伤口,男孩便发出痛苦的嚎叫。一个高瘦的修女掀帘而入,二话不说,将男孩摁在床头,制止他所有挣扎。床脚忽又现出两个人影,那是女孩诺亚,她正不住哭泣,男孩尖叫一窜,她也跟着一搐,另一名修女只得蹲在她身侧,一遍遍拍打女孩瘦弱的后背以作安抚。
“这是什么?”格林大惊。
“应该是往事复现,”元白拉着二人后退,“那个小战马是重要道具,你找到它,系统就会判定你触发了线索。”
逼真的画面陡然消失,黑暗中浮出指示。几人根据提示来到三层,发现三层有一间小卧室,横放四张床,虚拟的角色NPC投影再次出现,布兰特已被安置在最靠窗的那一张。
他看起来好多了,皮肤不再发青,眼睛里也有了光采,正靠在墙上和诺亚说话。诺亚坐在床边,替他把干面包捏成小碎,泡在热水里,一勺勺喂他吃。
修女走来,替他们将窗帘束整,女孩回头,对她露出个羞赧的笑。
然而时空陡然又变,修女消失,天光一暗,女孩忽极其惶恐地站起身,两手十指相绞,望着大门,一副局蹐不安的模样。
门外向是走来什么人,隐没在浓雾里,看不清身型相貌。
“这是还没有触发的线索,”元白解释,“说明还有道具没能找到。”
那浓雾靠过来,像是和两个孩子说了什么。紧接着,NPC全部消失,只是床头小橱柜上,突然出现了那只战马雕塑。
小战马是手工木雕,半个巴掌大,不似出自工匠之手,更像自己闲来无事用刻刀挫的,未经砂纸打磨。不过马身上雕有嚼子、鬃毛、马鞍、纹路很是精细,是个用心的小玩具。
是看不清的人送的吗?贺逐山暗想。
然而元白往旁边的床上一坐,又触发了第二条线索。
那时正是黄昏将近,夕阳斜照。房间里只有布兰特、诺亚,还有元白的角色病人本。本看上去十五六岁,与两人同龄,蜷缩在床上,极孱弱瘦小的一团。一层层纱布包裹着本的眼睛、耳朵,血迹已然干涸,但仍能窥见其下黑黢黢的两个洞——
“好可怕,我是被人挖了眼睛、割了耳朵、拔了舌头吗?”元白不由吐槽。
本忽然猛地坐起,像是在梦里魇住了。他浑身是汗,诺亚想要上前安抚。然而手刚搭上本的肩膀,本又剧烈地挣扎起来。这动静将修女惊惹来了,那瘦高的修女快步上前。
贺逐山眼皮一跳,发现黑色的修女服上,胸口缝有挂签。这是修女安娜,波斯豹的角色。
修女安娜对诺亚说了什么,诺亚后退两步。安娜将手轻轻抚在本头顶,本忽地安静下来。
他不再抽搐挣扎,任由安娜将他仔细塞回被褥里。
少顷,很快闭上眼睛,像是在她的安抚中再度入睡。
几人未在修女楼中发现更多的线索,到底是谁把小战马雕像送给布兰特也无从而知。修女楼后便是花圃,于是又在花圃中搜寻须臾。线索没找到,反却不慎撞见两个玩家。神父亚瑟正和守门农卢卡斯一道,从喷泉旁的小门钻进花圃。
卢卡斯慢亚瑟一步,望见贺逐山,神色很是紧张。守门农应当是个类似农奴的角色,平日里为教堂守夜。
双方各怀心思,因而没有说话,只是擦肩而过。而游戏中的时间流逝比现实要快,眨眼间,天已将近黑了。
元白调出游戏面板,瞥了眼表:“差不多了,我们去主殿集合。”
然而0123忽怯怯地说:“你……你解手吗?”
被几人幽幽扫了一眼,0123小脸通红:“这,人有三急啊,我本来就紧张,又被折腾得一惊一乍……”
元白大笑:“去吧,教堂里应该都有盥洗室。你怕不怕黑?”
0123摇头:“不不不,我自己去就好。”
“你跟着。”贺逐山忽然开口,抬眸瞥了元白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