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绎青:“……”他含糊道:“没有啊……”那伤药本没什么味道,可裴堰向来对气味敏感,凑近了就发现了。裴堰本来微微压着他,这会儿撑身坐了起来,不多时,床头的灯被点燃,眼前瞬时亮了起来。裴堰望着躺在床上,脸色有些泛白的人,将目光落在了他的唇上,那里破了一小块儿,已经结痂了。他皱起眉,道:“伯爵夫人打你了?”沈绎青舔了舔唇上的伤口,避开了裴堰的目光。都这么大了,还被阿娘打,实在丢人。他转移话题道:“你还气吗?”裴堰微微一愣,随后低笑了声,道:“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沈绎青一点也不笨,他观察人细致入微,只是从来也不说罢了。沈绎青撇嘴:“别人我不知道,你裴二公子我还不知道吗?”裴堰只笑不答,半跪在床沿,伸手去扯沈绎青的衣带。沈绎青连忙伸手按住。窗外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只是须臾,那声音就变得细密,竟是下起了大雨。屋里只床头点了灯,灯光柔和,足以照亮。两人默默对视,无声僵持,良久,沈绎青垂下了眸子,移开了手。他看着裴堰解开了他的衣带,玩扇子十分灵巧的手这会儿动作有些笨,可他半点不想嘲笑他,只觉得一夜的委屈终于有人在意了。他做错了事,自己理亏,被打也是应该,可并不妨碍他觉得委屈。外衫被剥开,到了里衣,沈绎青闭上了眼睛,轻声说:“是背上。”裴堰心里懊恼,他不该把他压在床上的。因为他方才的动作拉扯,背上又渗了血出来。“方才为什么不说?”裴堰望着那白皙背上纵横的伤口,说话都是轻的,生怕重一点沈绎青会疼。不知怎的,在家里怎么也睡不着,这会儿他反而困了,沈绎青打了个哈欠,将下巴垫在手背上,懒懒道:“上过药了,很快就会好了。”裴堰低头,凑近他的伤口,嗅了嗅。他的呼吸清浅地落在沈绎青背部的肌肤,影子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知怎的,沈绎青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是李太医配的药,”裴堰道:“我这里也有,再给你上些,你别动。”沈绎青今夜难得乖顺,应了声“嗯”,过了会儿,他想起了什么,道:“我衣裳里那银票是还你的,你仔细收好。”裴堰从柜子里取了药出来,问:“伯爵夫人给你的?”沈绎青想起阿娘背上的伤口就疼,恰好此时裴堰将药敷了上来,清清凉凉的。他闷声应道:“嗯。”裴堰动作轻而又轻地给他上药,半晌,道:“我知道了。”见他不说话,裴堰忍不住问:“疼吗?”“不疼,”沈绎青望着裴堰被子上纹路,慢吞吞道:“裴堰,侯爷平日里骂你吗?”裴堰俯身,轻轻吹了吹伤口处:“好好的骂我做什么?”清清凉凉的,很舒服,沈绎青闭上了眼睛,道:“比方说,你大哥年纪轻轻就官居三品,你却整日里鬼混,没个正形。”裴堰上好了药,将内衫给他拉好,熄了灯,自己也上了床,道:“你也想我有正形吗?”沈绎青挪到床里趴好,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道:“你我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兄弟,我自然盼你好,只是……”裴堰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他的后话,才知道他已经睡着了。窗外下着大雨,声音有些扰人,裴堰将床帐放下,躺了下来。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望着沈绎青的影子,唇角轻轻挑起,他抬起手,于夜色中悄声靠近,然后,指腹轻轻落在那人的唇上。只轻轻贴了会儿,他收回了手,然后翻身,背对着那人,偷偷将方才那贴过他唇的指腹贴上了自己的唇。沈绎青醒的时候雨还下着,床帐隔绝了天光,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时辰。裴堰在他身侧睡着,他又闭上了眼睛,懒洋洋地叫他:“裴堰,什么时辰了?”裴堰翻了个身,含糊应道:“不知道,接着睡吧。”沈绎青趴了一夜,实在是累,于是翻了个身侧躺着,将腿搭在裴堰腿上,抱着被子,又沉沉睡了过去。枫白来叫时,沈绎青的胳膊腿都在裴堰身上,微微睁开眼睛,问:“怎么了?”裴堰:“没事,父亲叫我,你接着睡吧。”沈绎青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听着裴堰窸窸窣窣地下了床,低声和枫白说话,脚步声远去,屋里就没有声响了。身边空了个人,沈绎青反而睡不着了,在床上趴了会儿,坐了起来,叫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