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谢相亲派来的侍女与其说是来伺候谢琼萧的,倒不如说是来监视李景恒一举一动的。毕竟李景恒可是他亲自选出的傀儡……将谢琼萧扶起后,李景恒重新看向方才容初所在的亭子。方才还坐着人的亭子,现下已经空无一人。他收回目光,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的失落。……另一边容初刚离开亭子,没走多远就碰上摇着折扇一脸惬意的天枢。天枢摇着扇子来到容初身边,打发走跟在容初身后的阿碧,对容初问道,“伤还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好的差不多了。”容初兴致缺缺地开口。“好的差不多了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这还是那个天界小霸王吗?”天枢说话间抬头,瞥见不远处并行的两人,在看清两人面容后,眸中染上几分了然神色,“原来是为情所困。”“什么为情所困?”容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来瞪向噙着笑的天枢。天枢无视容初凶神恶煞的神色,摇着折扇有意无意道:“自古人间帝王无一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如今看这小皇帝,也不像个能忠一不二的人……”天枢说着,突然转头对上容初的双眼,“容初,别等他了。”容初身子一僵,下意识地别过眼去不敢与天枢对视。“本星君才没有等他!回天上做我的女神仙不好吗!”容初扬声道,不知是说给天枢的,还是告诉自己的。说罢,容初转身向远处阿碧那边跑去,她不想再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天枢望着容初离去的身影,眸光隐约有几分复杂。……三日之后,新皇登基大典。容初没有想到,今日既是李景恒的登基大典,也是李景恒的立后大典。一大早,阿碧去尚衣局取容初新做的秋装时,碰巧看见凤栖宫的宫女来取凤袍,那细腻的针脚华丽的绣纹,让阿碧忍不住艳羡。回了沁阳宫,阿碧就跟容初抱怨:“陛下也真是的,明明是我家小姐先嫁进来的。当时小姐嫁给陛下,被三皇子抓取吃了多少苦头,陛下倒好,能给谢家小姐这般华丽的凤袍,不能给我家小姐补一个拜堂!”阿碧这样发着牢骚,容初却仿佛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她只静静地倚在窗边,看着遥远天边的旭日东升。朝阳从山后缓慢升起,第一道橘黄色的光照亮天际。她听到远山寺杳杳钟声响起,沉闷而悠远;她看见皇宫正午门开启,皇后车舆自那里驶入皇宫。这一道门,除了皇帝,无人再有资格从此门经过。皇后是个例外,那是皇帝明媒正娶的妻,她一生只能从此门走一次,那便是大婚之时。容初唇角扯出一抹笑意,她的小殿下,是真的长大了……阿碧瞥见容初的神色,慌忙递来手绢,“娘娘,您怎么哭了?”这一日,容初一直守在沁阳宫中最高楼阁的窗边,看外面天色从朝霞初拾到日悬中天,从万里无云到星辰漫天。华灯初上时,容初终于收回视线,起身却要向外走去。阿碧见容初要出门,忙追上容初的步伐,“娘娘,夜深了,你要去哪里?奴婢和您一起去吧?您今日也没吃点东西,不如奴婢去御膳房……”“不用。”容初出声将阿碧的话打断,抬手轻拍了拍阿碧的肩膀,露出一抹笑意,面色如常道,“我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你不用跟着我。”“可是……”阿碧还有些不放心。“你既然闲着,就去御膳房弄些简单的吃食来,等我回来吃。”见阿碧也不走,容初指使道。“是……”阿碧这才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打发走阿碧,容初悄悄换上早先准备好的侍女宫裙。再留在宫里于她来说已无意义,与其留在人间处处看人眼色,不如回天上做她潇洒快活的女神仙。李景恒不将手镯还给她,她只能以身死之法归天。在宫里死实在太过难看,说不定旁人还会当做是妖魔作怪,她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想自己出宫寻个乱葬岗,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长夜漫漫,宫灯燃。许是今日是宫中的大喜日子,宫中上下都在庆贺,今日的宫巷异常冷清,这一路下来,容初也没遇到几个人。自己一个人走了一路,前方不远处就是宫门。容初抬头望向天边若隐若现的北斗七星,刻意压下心中的酸涩,终于可以回家了……抬步向宫外走去……容初从前从未感觉,短短的百米青石路,竟会如此漫长。一步,两步,三步……她总算是走完了所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