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抿着嘴没有说话,继续把安全带扣上。于然苒笑笑没说话,她启动车,车缓缓地向校外开去。在路口等红绿灯的间隙,于然苒的食指有一搭每一搭地敲打着方向盘,还时不时地偷瞄副驾驶的姜宁,车厢一阵安静。“你该好好问问你自己了。”看着红灯倒计时的秒数逐渐减小,于然苒终于开口说话了,她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爱不像红绿灯,错过了这个绿灯还有下一个绿灯,爱不等人哦姜宁。”说完红灯转为绿灯,于然苒换挡,车辆在姜宁的沉默中继续向前,顺利地通过一个十字路口。宋乔阳一到饭馆就发现姜宁有点不一样。今晚吃的是姜宁心心念念的一家云南菜馆,但她今天吃饭时特别安静,别人问她一句她才抬起头来答一句,绝不说第二句,说完就埋下头安静地吃饭。他疑惑地看向于然苒,只见于然苒耸耸肩,微笑地对宋乔阳摇了摇头。于然苒轻轻地摸着正埋头苦吃的姜宁的头,仿佛对待即将高考的女儿一般,“乖,多吃点哈,吃完再好好想想。”只见姜宁动作一顿,睁大双眼怒视着于然苒。于然苒笑得更盛,手上的动作没停,“乖。”有事,她俩绝对有事,宋乔阳想。宋乔阳夹了一块姜宁爱吃的洋芋鸡放到她的碗里,“泮子说我两周就能好了。”“哦。”姜宁头也不抬,声音闷闷的,“你吃你的,别管我。”“姜宁这怎么了,刚还好好的。”泮子衡看笑了,“于然苒你怎么她了。”于然苒正在夹一块油条虾,“她啊,正反思人生呢。”于然苒刚说完姜宁就用一种幽怨的眼神再次看向她,于然苒也不避讳,朝姜宁嬉皮笑脸,两人似乎在饭桌上打架,用眼神打架。吃完饭出来,姜宁就跟大家打了招呼一溜烟地打车跑了。看着姜宁离开的方向,于然苒拍了拍宋乔阳的肩膀,“宋乔阳,以后我结婚,你记得要包一个大红包给我。”宋乔阳费解地看着于然苒。于然苒不再说什么,微笑着跟众人打招呼,随后也离开了。“泮子哥,我看到了一条完整的食物链。”纪盛祺拉着泮子衡在一旁轻声说道。“什么?”“姜宁姐吃乔阳哥,然苒姐吃姜宁姐,然苒姐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真正人类啊。”纪盛祺感慨道。“那我呢?”泮子衡好奇道。“你?”纪盛祺撅着嘴看向泮子衡,伸出食指对着泮子衡摇了摇,脑袋也跟着左右摇动,“你看着像是在最底端的微生物,草履虫之类的。”泮子衡好歹也是一正经读了书的医生,一下子就听懂了。他气得要和纪盛祺打一架,纪盛祺灵敏地躲到了宋乔阳的身后。两个人不顾脚崴了的宋乔阳的安危,在马路边闹成一团。回了家的姜宁洗漱完便回房关上了门,躺在了床上。她辗转反侧着,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打开手机,找到了以前在北京看的心理咨询师的微信,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聊些什么。离开北京前,姜宁去见过她一面。这回她没在病患该坐的椅子上,也没躺在病患该躺的那张躺椅上,而是坐到了问诊室的另一边的会客沙发上。“我要回老家了。”姜宁一坐下就告诉咨询师,“我决定了,不再回北京了。”咨询师并不惊讶,似乎觉得姜宁早该回去了似的,她热了一杯牛奶给姜宁,“抑郁是个消耗自我的过程,失去与他者的联系,逐渐将自我封闭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而我们咨询师能做的,就是帮你打开房间的那扇门,而是否要抬脚走出去,则要靠患者自己的意愿了。”咨询师看着安静喝牛奶的姜宁。她第一次见姜宁,姜宁还是个学生,时间转瞬即逝,这间办公室来来往往了许多人,她看过无数个病人,很多人她再也没见过,姜宁却始终在这,且经常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里。姜宁很坚强,她总说人要往前走,往前走就能找到解药。她努力地接受治疗,努力地作出改变,她说她见过她的同学从高楼一跃而下,她理解她的同学,可她不想那样做。姜宁坚持了很久,可终究还是被打败了。原本有两三年的时间医生没再见过姜宁,她以为她将永远不会见到姜宁了,可就在姜宁离开北京的前一年,姜宁又出现了。她坐在会诊椅上,笑了。那个笑容咨询师至今还记得,像是干枯的月季,一种凋零的美丽。“好久不见啊。”姜宁言笑晏晏,一点都不像是来看病的。“我又来治病了。”姜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