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幼稚的岁月早就过去,沈放现在问着自己:为什么非得这样?为什么仍在等待?
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得到吗?
远处的天慢慢泛出惨白色,沈放有点手冷,有点寂寞。
第三天,苏沫已经不再发烧,精气神也好了很多,自己锁上卫生间的门,后背对着镜子,扒拉着衣服看到自己背上一道道又红又紫的印子,想起来还是害疼,着沈放手劲真大。不过估计刮痧真能出火气,今天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
苏沫想着该怎么回报一下沈放,无功不受禄,受不起。苏沫从卫生间里出来,趴在书房门缝上偷偷往里瞧,沈放正认真地盯着电脑不知道在忙活啥。苏沫用手指轻轻扣扣门板,沈放转过椅子,问道:“什么?”
苏沫咳下嗓子,探出半个脑袋,小声道:“我给你包水饺吃吧。”
沈放看见苏沫小心翼翼地讨好,心里泛起笑意,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故意道:“跟鬼说话呢?大点声,没听到。”
苏沫推开门,往前走了两步,跟个幼稚园小孩似的,手背在后面,还真的老老实实又说了一遍,道:“我包水饺给你吃。”
沈放继续盯着电脑屏幕,装出不在意的样子,问着:“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包水饺了?这么好心,我可是无功不受禄。”
苏沫听见沈放拿她的话来堵她,心里骂着沈放小气,嘴巴上却还是温温和和道:“这几天怪麻烦你的,挺过意不去。”
沈放抬眼瞥了一眼苏沫,“啪”把笔记本合上,吓了苏沫一小跳,沈放站起来走到苏沫面前。沈放高了苏沫许多,老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沫,把苏沫看得愈发不安起来,她在胸前交握着双手,掂量了一会,又道:“上次搬家不是还欠你顿水饺嘛……”
沈放伸手从一侧握住苏沫脖子,自己手大,苏沫脖子细细的,一攥,就攥住了大半圈了。苏沫被他握着不自在,伸手想拨开沈放。沈放板着脸道:“别动。”
苏沫就不敢动了,看沈放认真的眼神,苏沫突然想要是沈放发起疯来,会不会掐死自己。沈放当然不会掐她,他只是很轻柔地婆娑着苏沫白皙的脖颈,贪恋细细凉凉的皮肤触感。沈放稍稍加重手上的力道,便能感触到苏沫动脉清晰的跳动,沈放有点走神。
苏沫看他也不说话,一手还握着自己脖子,心里有点发毛,叫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沈放醒过神来,看了眼苏沫,松开手,道:“一顿水饺就打发了这么多事?苏沫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苏沫微微撇下嘴巴,道:“你记得把医药单子给我,我好还钱。到底吃不吃,没说就一顿打发了,这不得慢慢还嘛!”
这个答案沈放倒是稍微满意了一点,点点头,推着苏沫肩膀把她带出书房,说着:“下午先打针,打完针再说。这几天不用你包水饺,你养好身体别再给我添麻烦就算是回报我了,行吧。”说完,看到苏沫还是微微撅着小嘴,便故意凑近苏沫,又在她唇边轻啄一下,道:“当然,你可以用别的方式回报,更快更值钱的。”
苏沫推开他,抬脚踹了沈放小腿肚一下,落荒而逃,逃回卧室被窝里修养去了。
下午去医院,苏沫隔壁床上的那个肺炎大哥也是最后一天挂吊瓶,那个女人还是匆匆来了一趟,给他带了几瓶水就走了。苏沫坐在床上,看着那哥们又是豪爽地一口气喝掉半瓶矿泉水,都替他难受。外面天气很凉,矿泉水拿进屋里,塑料瓶子上都立马起来一层雾气,那里面的水,想想就冻人。
苏沫看看手边保温瓶里沈放给凉着的热水,正在悠悠然冒着热气。沈放坐在床沿上正翻着报纸,不时抬眼看一眼吊瓶。沈放发现苏沫在盯着他看,问着:“要什么?去厕所?”
苏沫摇摇头,她就是觉得沈放坐在床沿上看报纸,后背没有依靠怪累得慌,便往一旁挪了挪屁股,给沈放留出一块地方,拍了拍,道:“你过来倚着看,坐那儿怪累的。”
沈放觉得苏沫终于懂点人事了,笑着抖擞几下报纸,毫不推辞,过去稳稳当当靠在苏沫身边,还舒服地长长舒了口气,苏沫小声嘀咕道:“至于吗?”
沈放捏着苏沫腮帮子,把她脸拉到跟前,道:“小没良心的,你照顾个病号试试,两三天急出我一嘴疮。”说完便吐出舌头给苏沫瞧。苏沫仔细看看,还真是,心里一下子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很感动,更惶恐。
沈放靠着床头确实舒服,也不再看报纸了。昨天夜里熬到太晚,有点倦意,身边满满的是苏沫的味道,触手可及。沈放闭上眼睛,摸索着找到苏沫没有打针的那只手,拉过来握住,小酣起来。
沈放握住她的手,苏沫没有拒绝。旁边床上的大哥已经打完点滴,护士刚才给他拔了针,他自己摁着手背离开了,苏沫觉得他挺孤单。那哥们身形高大,虎背熊腰,却越发让苏沫觉得他孤单。对面床铺上还留着那哥们弄乱的几张报纸,半瓶矿泉水。矿泉水瓶子里的水显得特别清澈,也特别冷清。
苏沫觉得被沈放握着的手很暖和,都微微发出了汗。病房里一下子静谧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沈放真的睡着了,很香似的,苏沫微笑着看看沈放,也找了个舒服地姿势靠着枕头,一偏头就看窗子外面悠远的天空,心里也惆怅起来,那种惶恐的情绪也更加铺天盖地。
苏沫想:无功不受禄,她何德何能受沈放这般眷顾。
静谧的时间过得很快,点滴快打完的时候,沈放还在睡着,苏沫不忍心叫他,便自己侧着身子想去摁铃叫护士。她一动,就惊醒了沈放,沈放猛坐起来,看看点滴瓶子,快步走出去叫护士。回来的时候,坐在床沿上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