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生前说不想火化,不想经历冰火两重天。谁知到最后,始终还是躲不过去。江东夏的眼睛开始有些模糊了,到最后自己始终不能满足他的遗愿。
江东夏也托人找过关系,看看能不能把江时靖的遗体取走土葬,但现在水土流失严重,上面查得紧,谁也不敢顶风作案。
今天江东夏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以后他再也见不到他爸了。他真的要自己独立支撑起这个家,保护妈妈。他不知道追悼会是怎么结束的,有些浑浑噩噩的。
因为他们是今天最早火化的一家,要把炉子烧热需要时间。追悼会完了之后,他们就在殡仪馆院内等着取骨灰。
此时李福英因为情绪激动,已经被江家老三先送回去了。沐秀珍虽然悲伤,但也强打起精神操办后事。江东夏收敛起情绪,跟着忙前忙后。这时前来悼念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只留下一些自家亲戚。
不一会,殡仪馆上空开始冒出黑烟,江东夏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作呕的气味。他忍不住蹲在路边干呕起来,那种恶心感一直无法消退,似乎连头都痛起来了。
“东夏,你没事吧?”沐秀珍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您别担心,我去车里坐会就好。”江东夏强压下恶心感,脸色苍白的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好不容易挨到最后,等工作人员把装好骨灰,江东夏把江时靖的骨灰捧到车上。原本的计划是先寄放一天,第二天才下葬。但是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最后改成了当天火化,当天下葬。公墓是之前就选好的,江东夏给江时靖选了一规格最贵的一款。
终于把江时靖送上山,江东夏心中的事也算了结了一件。因为今天的宾客比较多,没有在家中开火,而是在外面饭店里订了酒席。
这一天也忙得够呛,因为家里有客人,房间住不下。江东夏回了自己的公寓,他也需要静一静,好好休息休息。最近高强度的工作让他觉得疲惫,再加上精神上的压力,他过得不是很好,吃得也少了,人看着也瘦了些。
他回到公寓,打开鞋柜,仇铭阳的专用拖鞋大喇喇的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他换了自己的鞋子,回了卧室。走进浴室就看到仇铭阳的洗漱用具放在原来的位置,就像他们没有分手时的感觉一样。江东夏努力忽视那些证明他曾经存在的东西,不过越是忽视越会想起。
江东夏洗完澡,疲惫的躺在床上,身体感觉疲惫,但他的精神却异常的好。但是他脑海中此时出现的却是白天那一幕幕场景,挥之不去。随之而来的还有前世久违的记忆,原本已经随着时间而褪色不少的记忆,又再次变得鲜活起来。
他缩在床上,卷曲着身体,额头冷汗直冒。虽说现在感觉已经没有重生时鲜明,但萦绕不去的恐惧和不安还是十分折磨人。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卧室内显得格外响亮。他伸手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看是仇铭阳打来的,他接通电话。
“今天的事还顺利吗?”仇铭阳并没有来参加今天的追悼会,不过他始终有些放心不下江东夏。
“很顺利。”江东夏听到对方的声音,莫名的觉得心安,他忍不住说道:“我想见你。”
“嗯?”
“算了,没什么。我累了,先挂了。”江东夏以为对方没有听清楚,努力藏起自己的脆弱。
重修旧好?
江东夏的声音透出的孤单、疲惫、脆弱并没有瞒过仇铭阳。电话挂断之后,他又做了一次冲动的事。
一个人孤单的躺在宽大的床上,江东夏第一次后悔把床买大了。他裹紧被子,心里空空的,无由来的觉得彷徨、孤寂,心里酸楚不已。
此时他脑海中那些纷杂的记忆交缠在一起,一会是前世的记忆,一会是重生之后发生的事。最后全成了仇铭阳的身影,脆弱的他果然还是向往着那个强悍的人吗,江东夏努力想要摒弃让自己变得脆弱的画面,他不能被这些困难击倒,不能贪恋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思绪纷纷扰扰,他又埋头捂在被子里,连有人开门进来都没发现。仇铭阳进门就看到江东夏把自己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卷着身子孤零零的躺在大床中间。这人在人前一直表现的很坚强,谁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又是这样的脆弱。
他就像是双面人一样,他的面具随着日夜的交替而变更。白天的他坚强、自信,好似所有困难都无法打倒他。夜里一个人的时候,他却脆弱、孤寂,仿佛易碎的瓷娃娃。而他的心,总是被白天的他所吸引,为夜晚的他而变得柔软。
仇铭阳在床边轻轻坐下,他伸手想要把他的被子拉开一些,以免被闷坏。江东夏感到身边的床铺下陷,瞬间掀开被子,弹坐起来,向另一边躲闪,然后一脸戒备的看过去。仇铭阳也被他这如同受惊的小兽一样的动作弄得愣了愣,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就着昏暗的床头灯光,江东夏看着那熟悉的高大身影,不敢置信他真的来了,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他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有什么在一点一点的崩塌。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仇铭阳收回手。
江东夏什么话也没有说,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仇铭阳也被他的‘投怀送抱’一时弄懵了,反应过来之后,他伸手有力的双手抱着他。他瘦了,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抱他,他的身体没这么瘦。
把自己埋在那一如既往温暖、安全的怀抱里,贪婪的吸取对方身上的暖意。此时的江东夏现在只想放任自己,哪怕只是一天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