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殇不会认错!”夜寒箫打断红沫的话,声音因受伤显得有些虚弱,却坚决地不容反驳。
他别开目光,望向沉沉夜色。
红沫张了张嘴,什么都没再说出来。
她静静看着夜寒箫,看着他一袭白衣却近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孤寂与寥然。
她认识这个人太多太多年,她见识过这个人的强大,也看到过这个人的绝望。一年又一年、一步又一步……她知道这个人走过的艰难与执着,到这一步,她说不出扫兴的话。
从一开始的共同寻找到后来的游说劝阻,如今,她知道应下是对他最大的安慰:“我会派人保护的,但落殇剑再现动静太大,想必察觉的人不少。”
“情况不明,他们不敢轻易出手,还需守着所谓的心中大义。”夜寒箫垂眸,嘴角勾起丝轻蔑的冷笑,“不过是胆小怕事罢了,一贯如此。”
“他们自是不会轻易下场,不过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倒是常出来蹦跶。骨清传来消息,说风祭隐召回了应竹,怕是为了对付你。”
夜寒箫怔了怔,转过头目光落回红沫身上,欲言又止。
红沫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白了一眼:“我可没说我们在哪,她自然也不会私自查探。但那小丫头机灵得很,落殇动静那么大她猜都猜得到。”
夜寒箫不再说话,他身上气息不稳,压了一会儿终于压不住了,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红沫皱眉,什么都没说便运转灵力落在夜寒箫身上为他疗伤。
少顷,红沫脸色一变:“你碰毒了?”
夜寒箫没睁眼,漫不经心开口回道:“蛇山上哪儿不是毒?”
“你明明清楚自己的灵力碰不了毒还强行压制!”红沫气极,“短时间内不可再用灵力,否则引出你体内……”
“红沫,”夜寒箫接过话头,声音微弱,显得有些沉闷,“你我都明白,我撑不了多久了。”
红沫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夜寒箫总能一句话截住她所有的唠叨,打碎她所有的期盼。
夜寒箫闭着眼,勾了勾唇角,轻轻叹道:“本不打算与她接触了,我害怕我无法再坦然接受死亡,也担心她生出什么情义,到最后徒增悲伤……”
秋夜的风吹着他的声音,低低的、沙沙的:“助她还魂后我打算留在暗处,却没想到她比我想的还容易惹事。我不能扔她在危险中,便只能找法子待在她身边。我不知道还能在这世间留多久,也不知道死前她能成长到……”
“闭嘴!”红沫打断了他的话,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便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尊主回来就有办法了。”
“届时天下又是一场浩劫。”夜寒箫唇角勾着柔和的笑,微风吹得白衣微荡,隐在夜色下显得单薄。
…………
慕玖辞坐在一张巨大的圆床上,无语地看着房间里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忙碌,又没忍住开口叹道:“哎呀我真没事!我是医者我还不清楚吗?”
“闭嘴!”华后一把拍在慕玖辞的胳膊上,不容拒绝道,“自你在宫中被伤后便屡次受伤,这次让太医好好查一查。”
“照这么说好像是时运不济,该找个相士算一算,驱驱邪。”慕玖辞无奈靠在床头低声嘟囔。
“胡说什么呢?”华后端过太医递过来的药,挥挥手让众人下去。
慕玖辞摆摆手送一屋子人乌泱泱退出去,往前蛄蛹了两下,接过药,皱眉看了看,仰头猛灌进了嘴里。
“你慢点儿!”华后忙倒了杯清水备着,蹙眉看着慕玖辞将药喝尽,道,“很早之前就叫你莫要碰毒术,你就是不听!”
慕玖辞接过清水喝了一口,趴在华后身上去够桌上的蜜糖:“母后,我不理解。我天生带毒,血可入药……”
华后一怔,猛把慕玖辞拉起来,盯着她的眼睛问道:“这事你可同谁说过?”
慕玖辞没拿稳蜜糖,被华后一拽掉在了地上。她望着华后眨了眨眼,清眸里充斥着懵懂,不太明白华后的反应。
抿了抿唇,她微微摇头,脑子里闪过夜寒箫,却没说出口。
华后像是舒了口气,又好像没什么特殊反应,正色叮嘱慕玖辞道:“此事万不可让旁人知晓!”
“为什么?世间天生毒体的人不止我一人,远到毒尊近到媚倚,他们的身体或多或少都与常人不太一样。”
华后垂眸,从桌上拿了颗蜜糖递给慕玖辞:“你自小聪慧,这几日也该看清了自己对于天宇百姓意味着什么。若让他们知晓象征希望的公主殿下乃是毒女,他们会怎么想?”
慕玖辞接了蜜糖,塞进嘴里,脸上撑起一个小鼓包,含糊道:“母后,防不住了。”
华后一怔,没说话,低头听着慕玖辞清甜又单纯的声音:“自我七年前在江南动用落花影,我会毒术一事便瞒不住,有心人只要稍作调查便能知晓。我既入了江湖,往后必然少不了与人对招,如何能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