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魔咒是锁魔域之门的钥匙,而秘符是护魂符,据说人在死后用它护住灵魂,人就不会被解到阴曹地府,也不会走进地狱之门,但秘符还有更多我们不得而知的秘密,”竖亥法师回答,然后接着给我们讲秘符失踪的原因:在申虞公统治蓖箩国之后,原来的王族后裔“五百人联盟”并不服从他的奴隶主王权,带着秘符逃到竺苛国,后来竺苛国被申虞公攻地日紧,五百人只得和竺苛国流亡者再出国境,但他们一路遭到追捕,最后被申虞公的大军围困于天眼流沙,所剩三百人不肯就犯,尽皆跳进流沙而亡,秘符也随之消失。随着王子回国的预言临近,秘符重现的谣言也莫名地流传开来,到最后竟误传出,秘符是在凿雍父子手里,息灵王信以为真,便想方设法要从两父子手上得到它。但事实上秘符还存不存在?如果存在,又会在哪儿?谁也不知道,也没见过它真实的样子,包括竖亥谈及此物也只能摇头叹息。可敌人并不心存侥幸,就如竖亥他们不曾磨灭了希望那样,无迹可寻的秘符便成了放瓮亭战事的导火线。
从学生到和尚,再到乞丐,最后沦为阶下囚,我的身份还是秘密,除了竖亥法师之外,没人知道我也是那六人之一,这是再好不过。
我和法师单独在一起时,说起陈永和刘富宽的遭遇,他希望我能从这悲伤中走出来,坚信一条终会看到光明的路。然后叫我继续扮成乞丐往前走,但前面的路依然身单影只。这时灰雀仔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告诉竖亥法师,我前面的路不会孤独,因为他执意要与我同行,气竭血枯也在所不辞(透笔)。尽管他并不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也不知道我是冒牌的叫花子,更不知道前方会等着什么样的危险,也许吧!他的坚决把我们打动了,法师不得已经应允了他,严厉地告诫我和灰雀仔:“跟着你的那份地图,出荷花门往前走五几十里便可穿过雪林,到三岔路口,直走达黑齿国都扶桑城,靠西北方向,沿雪林边界延伸的那条路走冰谷和角狼峡之间的赤原,冰谷横挡在扶桑城和赤原中间不可逾越。虽然朝阳谷为了援救黑齿国的人民,给他们送去粮食,但也没能阻止黑齿国和申虞公结盟,如果穿过扶桑城去青丘山,你们便会重拾同学被送往蓖箩国的遭遇,所以绕道相对安全的赤原,是你们俩的唯一选择。我会传信到赤原的牧户朋友踵臼那里,让他为你们俩准备一匹快马,把因绕道而浪费的时间补回来,”法师说着,抓起我的手细细地捏了几下,又摸摸筋骨、敲敲关节、看看舌胎和眼睛,“那么快?”他惊奇地打量着我问,“没道理呀!”
“他体内毒性的扩展吗?”灰雀仔问。
“那不是毒,”法师摇摇头。
“那为什么发作时会那么疼痛?”我反问道。
“感到疼痛是因为你内心因离别而起的苦苦思念,”法师打量着我说,“情思萌动如潮时就会如此,”他又笑了笑说,“儿女情长谁人不痛?”
“我……怎么可能……”我满脸通红地低下头不敢看法师。
“这没什么好害羞的,”法师笑着将手压在我的双肩上,一脸的胡须凑近我的面前,“你不承认我也看得出来,别想对法师有所隐瞒,”然后定定地盯着我的眼瞳,“梦、月光、琴声、河岸、楼船、满山遍野的彼岸花、一个人?不,两个,一个?血……”他摇晃几下脑袋,“怎么看不清楚是一个还是两个?莫是我老眼昏花?”
我赶紧挣脱他的双手后退几步,将视线转向侧面,“历经艰难险阻,又加上朋友们的离别和噩耗,怎不叫我近来陷入慌乱,时而迷迷糊糊、精神不振、思无所思、言不知言、食无甘味也是正常的吧!”
“是离开冥水岸之后才这样的吧!”法师回答。
“不,”我坚决反驳。
“看吧!刺到你心上了,也许法师说得没错,”灰雀仔也笑起来,“你这病不轻。”
“所有情感里面只有一种会让那黑水随意肆虐你的身体并因此引起剧痛,”法师接着说,“这是病还是怨念成疾,谁也说不清楚。”
“法师不是说那不是毒吗?”我质问他。
“的确,”法师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毒却胜于毒,儿女情怀会让它把你变成木头,越深情这变化的速度就会越快。”
“变成木头?”灰雀仔惊奇地看看法师。
法师点点头:“当三年五载你的皮肤会变成满是皱折而坚实的树皮,关节僵硬,发出木头折断的吱吱声直到它根本不能活动。那时身体变得硬梆梆,木头呆脑,心硬血凝,一切浓烈的深情挚爱都将随之中止消失而毫无意义。所以抑制你内心的感情,别让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吧!”
“我,我,办不到,”我坦言,“自冥河一别,无时无刻,那身影不缠绕于心,时而疼痛,时而彷徨,思及痛处而茶饭不思,又觉人世苍白,索然无味,我害怕那就是永别。”
“你想得太多了,心放宽些,前路自明,”灰雀仔安慰道。
“就算我是像姜尚那样厉害的法师,感情方面也无法强人所难或随意插手,你要知道,法师并没有应付感情的法宝和绝招,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一切都得靠你自己!”竖亥慨叹不已,“伸脚出来让我看看。”
我脱掉鞋子,卷起裤管,将双脚伸到他面前,法师毫不顾忌地抬起来左翻右看,掰掰脚趾、拍拍脚背、捏捏腿肚,然后终于舒了口气说:“幸事幸事,原来你泡过月岛岸的水,这下我就不用担心你的脚下会因为变成木头而长出树根来了,脚上一旦生出了根,就会扎进土里,你这一辈子都要真的变成大树了,”法师笑了笑,“那月岛的水浸泡了你脚上的皮肉甚至筋骨,使它能保护好你这双脚。”
“原以为只是不怕火呢,要知如此,当初我就整个人都泡在里面。”
“它保护不了身体别的地方,”法师摇摇头。
“似乎你现在是必定会变成木头的了?”灰雀仔问。
“但可以用别的办法拖延日月,”法师说着,将几包中药递到我手里,“这是以五味子、犬肺、皂荚和山萸为主,再辅以厚朴和葶苈子搭配的几副中药,每天三服,每副药服用三次,无须久熬,煮沸即可,先吃三副,可稍延缓病情。你们明早出发,在路上也要继续服用。”(常言水生木,金克之,儿女之情性如水,故而生木,竖亥的这几副中药皆为金火之性,自然抑制木的生长)
“这样边走边医治,抵达青丘山之前就会痊愈了吗?”我高兴地问。
“不,此药只能拖延使你变成木头的时间和抑制痛苦,唯有天吴有根治之法。你此行正好一举两得。”为防止我身体变化而生出虫子,竖亥法师把一个育沛(关于育沛的作用,见《山海经》记载)给我戴在手腕上。
简单吃过晚饭,灰雀仔找来罐子,把竖亥法师给我的中药熬来让我喝了,大家在寺里休息到天明,再吃一顿中药,我便和灰雀仔踏上了去黑齿国的道路。乞丐兄弟们把满满几袋食物给我和灰雀仔带上,送出荷花门。当跨过一片冰雪覆盖的荒野,雪林挡住他们的身影,我俩心无旁骛地扎进密林深处的小道。
过了荷花门,我们就已经踏入了黑齿国的地界。
“远远看去,原以为是积雪使这片山林和其它旷野那么白,现在才发现并非如此,”我惊奇地看着密林中白色的枝叶树杆,白色的杂草荆棘和白色山石,那绝不是雪染的样子。
“你要在夏天来,看到的也和现在一样,”灰雀仔说,“这便是雪林的由来,但它这么纯净的下面隐藏着险恶的食人兽名叫山膏,它们晚上蜂拥出来找食,当然白天也不能确保不会苏醒,我们得多加留心,”说着,他轻轻抹开路边的积雪,雪下现出一个大坑洞,里面躺着几只熟睡的像猪一样的野兽,全身枣红,虽是猪貌却比狼的面目更为狰狞可怖,伸在前面的脚趾指甲锋利光亮如尖刀。“看看这些在雪林无处不在的山膏,它们不仅喜欢骂人,更爱吃人。”
“它们白天容易醒来吗?”我小声问。
“看样子要醒了,我们赶紧走!”他指指其中迷糊双眼抬起头来环顾一周后,又呼哧着睡下去的那只,赶忙离开往前急走。而密林周围随后响起“唬嚯嚯”的低沉如闷雷的叫声,那叫声仿佛从地里传出。
“是食人兽?”我问。
“你还记得吗?”灰雀仔点点头问。
“什么?”
“在阎王炕跳的舞。”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