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暗未暗,远处的灯火隐隐绰绰,勾勒出华美壮阔的天际线。几颗星已经挂上深蓝色的天空,环绕在圆月周围,好奇眨巴着眼。葛星欢快的声音还在继续:“她说,’我想我会记得梦桥彼岸,星空之下,篝火之畔的朱斯提提亚,和他眼里的青色。’老大,这什么意思啊?”孟夏一个踉跄,往前跨了一大步。葛星吓了一跳,收起手机快步跟了上去:“老大你没事吧,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远处的夜色动人,孟夏望向前方繁华的高楼大厦,轻轻开口:“我在想,神是奇怪的,他不但借助我们的恶来惩罚我们,也利用我们内心的美好、善良、慈悲、关爱,来毁灭我们。可是渺小如蝼蚁的我们,还是要去做我们觉得正确的事。为了…为了朱斯提提亚眼里的青色。”孟夏转过身,冲着一脸茫然的葛星笑了笑。“嗞——嗞——”手机忽然震动,孟夏接起了叶欣的来电。“喂,叶欣,什么事?”还在办公室里的叶欣压低的嗓门:“老大,你们那结束了吗?老万在找人。”孟夏和葛星对视一眼:“找什么人?”叶欣道:“你记得之前艺术馆搬迁时丢了两幅画,俞队去追回来了呢。现在新艺术馆重新开幕,给咱发来了请帖。这不俞队还在外面办案,老万在找其他人去呢。”孟夏挑了挑眉:“我可以去,你让万局把邀请信发给我吧。”叶欣提高了音量:“老大,你抽风啦。这种不是你最讨厌的社交场合嘛?”孟夏的目光落向远处:“就想去看看这个地方,变成了什么样子…”华灯初上,当代艺术馆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大门前竖立着六根仿制古罗马时期的石柱,石柱之上,艺术大家亲手绘制的盘龙石雕栩栩如生。安州当代艺术馆几个铂金大字气势磅礴,傲然立于门檐之上。孟夏步行走到大门口,穿着大红制服、头戴方帽的迎宾堆着笑迎了上来:“先生,请出示一下您的请柬。”孟夏配合完成了注册,跟着迎宾的指引走入了大堂之内。大堂开阔,吊顶高耸,画作都用金框镶制,有序布列在墙面之上。场内盛装出席的众人全都压低了声音,低着头窃窃私语。只偶尔有酒杯碰撞的声音,泄露了内心的躁动。孟夏环顾四周,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偶尔跟着举杯或点头,好像就能领会了梵高的孤独,看懂了伦勃朗的暗影。人流最为密集处,挂着两幅线条简单的白底黑框画作。孟夏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幅他始终没有领会的《白上白(whiteonwhite)》。孟夏探起身试图看清画作上的内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孟队,这么巧。”孟夏转过身。贺青穿着一身剪裁得宜的西装,勾勒出他恰到好处的颀长身材。略长的刘海用发胶固定在了两侧,露出清晰的欧式轮廓。“这位是?”贺青身边的人随手拿起了一杯香槟,递到孟夏手上。孟夏转头看向他。剑眉星目,形容得宜。手上戴着名牌腕表,身上穿着高定西装,举手投足都是世俗定义的成功人士模样。贺青上前一步走到两人中间:“这是市刑警队的孟队长,孟夏。这位是我在澳洲时的学长,lia,就是跟你提到过的那个大哥哥,你喊他高炼就行。”孟夏看向高炼,陪贺青度过孤独岁月的人。孟夏举杯致意。高炼眸色深沉,鼻梁笔直高耸,冲孟夏勾了勾嘴角:“孟队也喜欢看画?”孟夏转头看向对着画作评头论足的人潮:“偶尔看看,不怎么懂。”高炼的目光顺着孟夏的视线落到墙上的巨幅画作之上:“无妨,在场的所有人里,称得上懂画的屈指可数。”贺青挑眉看向高炼:“那你怎么会成为策展人?”高炼向前一步,目光变得迷离。幽暗昏黄的灯照着他的头顶,在地毯上落下一圈边缘模糊的影子:“因为,看到别人因为你的布置而衍生出无数自以为是的见解,是件很有乐趣的事。”孟夏上前一步,站到他身侧:“以为是自己独立判断作出的见解,实际上无意识受到了外物的影响而不自知…”高炼转过头,目露欣赏看着孟夏。孟夏转过脸,微笑看着他:“高先生,以您的专业眼光,您觉得有没有可能通过某种布置,也许是合适的空间、合适的画,加上合适的音乐,对观众产生心理暗示,而让他们作出某些出格的行为呢?”贺青挑眉看着孟夏。高炼笑了起来:“孟队说笑了。这是心理学的问题,你应该请教贺青。不过我想,所谓的心理暗示,除非是受众的心里本来就埋着罪恶的种子,不然应该是怎么暗示都没有用的吧…孟队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