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涵昌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献殷勤,门打开后先一步走了进去。卓闻在后面随手把门关上,想了想,又转过身反锁好。“说吧。”许涵昌把书包往地上扔,一屁股坐在床边,“我听你解释。”卓闻往前走了两步,迟疑着说:“我”“卓闻。”许涵昌打断他,语气并不激烈,但隐隐含着少年的坚定执着,“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是再骗我,我就真生气了。”卓闻不知道许涵昌“真生气”到底是什么程度,他也不敢挑战试探。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急也没用,许涵昌既然给他机会,最起码还没有彻底完蛋。“我家里条件是挺好的。”许涵昌冷冷地问:“这就完了?”卓闻揪着衣角不知道该说什么。“教导主任,你认识?”许涵昌见他避重就轻,心里恼火得很,按捺着性子问。卓闻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什么时候认识的?”许涵昌接着问。卓闻想了想:“高一开学。”这个没撒谎,高一开学前父亲的确带着他跟全校领导吃了个饭。许涵昌伸出食指指着他鼻子:“那那那你被那些人校园霸凌,不知道找教导主任吗!”卓闻在心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许哥,我爸妈离婚了。”许涵昌的手马上垂了下去。“我说的是真的,我爸妈在我三岁的时候,也可能四岁,就离婚了。”卓闻低着头,声音中满是苦涩,“我妈妈是真正富贵人家的孩子,我爸爸,是白手起家。两个人根本过不到一起去,他们离婚以后,姥姥那边觉得女儿终于跳出火坑,连带着我这个外孙都恨不得甩个干净。”“爸爸为了向所有人证明他不是吃软饭的,顶着妈妈那边的压力打拼了很久。他工作起来就没日没夜,我从小是让保姆养大的。他的事业现在算是站稳脚跟了,所以我们家条件,的确不错。但是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给他添任何麻烦,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卓闻说得凄凉,许涵昌也忍不住为之动容。他想起之前卓闻说过,晚上睡不着,必须抱着什么东西才敢面对黑暗,就是第一个保姆造的孽。“你坐下吧。”他指指旁边的椅子,“对不起,我没想到是这样。”卓闻诚惶诚恐地坐下,表情更让许涵昌更加心疼。“昨天我”“不要说了。”许涵昌打断他,诚恳地握住他的手,“我错了,我不该乱问。”卓闻表情复杂,他刚刚有一瞬间真的下定决心,打算和盘托出并死缠烂打。自己隐瞒的不算少,但也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只要抱着许涵昌装可怜肯定有机会。没想到竟然是被许涵昌给阻止。许涵昌心里愧疚不已。和卓闻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就算他真的是个大少爷又能怎么样呢,自己为了求证所谓真相,真的至于非要去揭人家的伤疤吗。他脑子里已经出现了小卓闻独自在家里,在冷漠刻薄保姆的看管下汪着一泡眼泪不敢喊妈妈的场面。这一幕映射到现实里,就是这个被欺负了宁可忍着也不愿意跟家里求助的卓闻。直男的想法都是很简单的,许涵昌的脑回路在直男里也算是个中翘楚,和心思缜密的卓闻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没事的,我现在有你了,许哥。”卓闻紧紧地握住许涵昌伸过来的手,依赖之情溢于言表。许涵昌大受感动,简直要把卓闻当成亲弟弟来疼,心里又掂量上了一份重重的责任。危机解除,两个人比之前还要亲密一些。卓闻腻着许涵昌要一起洗澡,被许涵昌骂到阳台去拿刷过的鞋。“在哪儿啊,许哥,帮我开一下阳台的灯——哎?”卓闻拎着之前被自己弄坏的那双鞋子回来,“这是怎么回事?”许涵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昨天你不是没回来吗,我闲着没事干,给你弄了弄。”卓闻看着手里有点皱缩变形的鞋,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这双鞋只能干洗,不能用水和洗涤剂刷。现在状态已经不太好,按卓闻往常的要求,肯定是不能穿了。但是他之前撬开的鞋底如今结结实实地合在一起,离近了也只能看到一点点白色的线从接缝处穿过。他在毫无温情的文家和那些人交锋的时候,许涵昌给他补好了鞋底,又给他刷干净了晾上,等着他回来穿。“正好我行李里带了纳鞋底补衣服都能用的那种针,你穿一下看看,应该可以。”许涵昌从地上捞起书包,边往外掏课本边颇为得意地说。卓闻站在阳台门口,眼里翻涌着浓重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