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容弯起嘴角,没有进屋,道:“我去买早饭,你在房间里等我回来,也不要出去。”
他顿了顿,嗓音愈发轻柔地说:
“楼下那个女人天天被她醉酒的丈夫毒打,自从她的一双儿女被卖了后,就得了失心疯,逢人就会说些疯话,怕会吓到你。”
郁慈怔愣在原地,半响,才蹙着细眉出声:“失心疯?”
明明王妈言行举止利落干脆,哪里像神志不清的人了?
怜容一定又在骗他。
但心底的疑虑还是促使他问了下去,“她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妹妹叫吴依依,哥哥叫杨清,都被她的丈夫卖了抵赌债了。”
房屋里静悄悄,郁慈脸色发白,手指攥紧。
怜容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他不信。
从窗户看见那道纤细的背影远去后,郁慈推开门走出去。楼道里水龙头往下滴着水,滴答滴答的声音慢慢回响。
郁慈寻声看去。木盆里泡着几件衣裳,应该是怜容今早换下来的。水珠落下,泛开一圈圈淡红色的涟漪。
……是血。
原来他之前鼻尖上的血腥气并非错觉。
想起巷子里那个消失不见的男子,郁慈不由打了个寒噤,心头的疑云一点点扩大。
怜容难道对那男子做了什么?可是为什么?明明他们素不相识。
郁慈抿了下苍白的唇瓣,放轻脚步下了楼。一楼房门是涂了漆的红,有些斑驳褪色,显出一种不详的惨白。
“叩、叩。”
郁慈垂下手等待,心口的跳动却莫名地加快。
“嘭——”
门内突然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沉重、拖沓、绝不是女子能发出的声响。
郁慈眼睫重重颤了一下,察觉到了不对劲。
下一秒,门骤然被打开,男人涨红浮肿的脸闯入他眼中,一张嘴,满口黄牙,混浊的臭气熏出来,恶声恶气道:
“找谁?”
郁慈呼吸停了一瞬,半响,才压着不安轻声说:“我找王妈。”
“呵——”
男人狞笑一声,脸上的横肉随之颤抖地跳动,转头冲屋内喊,腥臭的唾沫星子乱飞:
“贱人!你的姘头都找上门了,还敢说自己没有找野男人!看我不打死你!”
屋内一把木椅倾倒在地,旁边似乎蜷缩着一个人影,男人转身就要抬手。
郁慈心口一跳,拦住他的手臂,急忙解释道:“不!不是!我刚搬来楼上,只是想问问王妈一些附近的事。”
男人一把甩开少年,发黄的眼瞳看了一眼他,拧着粗眉骂道:
“你他娘的算老几,你说问就问,滚远点!”
郁慈白着脸从衣兜里摸出一枚银元,坚持说:“我可以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