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峪章走的时候自己开车去的,安明知知道在这种场合他肯定会喝酒,自己没法再开车。那边沉默了片刻,响起个陌生男孩的声音:“郑、郑先生在洗澡。”安明知一怔,愣了好几秒,困意全无。那边男孩见他没说话,问他:“要他接电话吗?”安明知忽然有点冷,他明明把窗户关得严实,空调温度也不低。他只好拿被子裹住自己,说:“不用了。”那边还锲而不舍:“那等下让他给你回过去吧。”安明知又说了一遍“不用”。他挂了电话,关了灯,把自己置身于绵绵黑暗中,黑暗浓稠得让他快要窒息。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不知道郑峪章是否真的在外面有别的人,因为他没有证据,郑峪章小心谨慎,从不给他留半点抓住证据的机会。八年里,郑峪章很少不回家,身上从来没留过其他人的味道,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更别说让他身边的人听电话。安明知曾以为自己永远都没机会抓住这些证据,他甚至庆幸自己没有机会,或许这样他就永远找不到理由离开。可就在这样一个夜里,就在刚刚,他苦心经营的假象终于破碎。郑峪章没回,看见他从外面回来还以为他是去晨跑了,心想着怎么安先生吃早饭也不等郑先生,再一看他的穿着,西装革履的,哪有这样去晨跑的呀。安明知正在吃早餐,被热牛奶猛地烫了一下。他昨晚睡得太早太多,以至于后半夜失眠,怎么也睡不着了,直到天亮,今天精神有些不佳。阿姨一看就知道气氛不对劲,准是两人又闹别扭了。她在郑家有十几年了,那会儿郑峪章刚离婚,桢桢还小,她就是去照顾郑桢桢的。在这个家里十几年,许多事她已经看得透彻,何况她是个过来人,对感情的事看得很明白。只是当局者迷,就没那么明白了。安明知握着牛奶杯,有些烫手,但他又好像松不开,问他:“您吃过早饭了吗?”“没有。”郑峪章脱了外套,上面还残留着昨晚的烟酒味,还有各种香水混在一起的味道,已经很淡,却依旧难闻。阿姨起身去厨房再准备份早餐。两人无话,安明知低头吃着自己的早餐,时不时滑动两下手机,仿佛这就是个普通如平常的早晨,没发生过什么。郑峪章坐下来吃东西,直到安明知吃完要离开,他们都没再说一句话。不是不想说,是没话可说。安明知回忆,往常的早餐时间他们会聊些什么,可他仿佛失了忆,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什么话题。郑峪章等了一个早餐的时间,也没等到他想象中安明知会出现的反应,生气或是质问,实际上昨晚电话里那两句“不用”已经给过了他答案。安明知根本不在乎他去了哪里,跟什么人。他终于看向安明知:“你不问问我昨晚去哪了吗?”安明知迟钝地眨了下眼睛:“您去哪里了?”“……”他没想到安明知会这样平静,平静得让他生气。郑峪章就那么看着安明知,没回答。过了几秒,安明知忽然笑了笑:“其实那是您自己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他很乖,比平时还要乖一点,给人感觉轻飘飘的,让郑峪章总有种要抓不住的感觉。“跟你没关系?”郑峪章哼笑一声。很好。他气得快说不出话了。他们在冷战,他们以前也冷战过,大吵过,胡闹过,如每对长久相处的人一般。安明知看起来不争不抢,骨子里却很倔强,不肯服输,郑峪章更是要面子,从不会主动找台阶下。和好也总是莫名其妙,最长两天就又和好了,毕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做什么都会撞见,没人说对不起也没人说原谅,就那么又开始说话了。这次的时间稍微有点长,他们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但气氛依然紧张,晚上同床异梦,貌合神离。安明知休息得很早,其实他并没睡,只是在郑峪章开门时收起手机闭上了眼。郑峪章爬到床上,过了会来亲他,开始脱他的衣服。安明知没有欲望,但很配合,郑峪章亲他他不拒绝,惩罚似的咬他也不作声,如同个任人玩弄的木偶,郑峪章大概觉得很扫兴,穿上衣服摔门而去,开车出去了。安明知躺在床上有些无措。郑桢桢过了两天才知道安明知回来了,就给郑峪章打电话让他来接他们,郑峪章先去了父母那里,把郑桢桢和郑予阳接了回来,才去的公司。郑予阳还小,察觉不到家里气氛有什么不对,但郑桢桢能感觉得到,一问阿姨,果然她爸跟明知哥哥又闹了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