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君潜挑挑眉,讶然于眼前女子胆子之大。他们只见过几面,但每回她都能做出点让他忘不掉的事儿。而阮明姝想的是什么呢?如果陆君潜给了否定的回答,她便只求老太太帮忙,不提为妾之事;如果陆君潜没拒绝,那她就告诉老太太她愿意入陆府为妾。她已经十八岁了,性子冷脾气怪,没有想共度余生之人,给陆君潜做妾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者,陆君潜对盛意公主除却巫山、一往情深,她大可同老太太谈好条件,日后寻机会脱身。“我没空。”陆君潜没怎么犹豫。阮明姝被梗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笑笑。心中虽有些失望,但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气也松了下来。她不再多言,只恭敬垂首站着,等待陆君潜策马离去。“去找老太太吧。”看到阮明姝如此平淡的反应,陆君潜莫名有些不悦。阮明姝温顺点点头,又行了个告退的礼,就要离开。“若是老太太帮不上。”陆君潜扯起缰绳,“就等我回来说。”黑龙驹得了令,旋风儿似的飞奔而去,留下阮明姝愣怔在原地。陆府内,老太太抿了口热茶,下面几个女眷正襟危坐着。“你们都下去吧,银兰在外间侯着。”老太太放下青釉茶盅,屏退左右,连银兰也没留。丫鬟们从松枝暖帘下一一退出,外间的门也被紧紧阖上后,老太太才再开口:“昨夜皇后娘娘的寿宴,你们都去了,有什么想法啊。”她语气淡淡,却是威严至极。窦太君是老国公的继室,十八岁嫁入秦州国公府时,国公已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儿子,也就是陆君潜的大伯陆铮、二伯陆放。国公的小儿子陆吾,即陆君潜的父亲,则是老太君生下的。此刻大儿媳妇于氏便在左下位置面向东坐着,她发髻花白,只比老太太年轻八九岁。丈夫陆铮离世后,于氏一直孀居,前两年才从秦州来京城服侍老太太。听到老太太的问话,神色依旧安详和静。陆府的大孙媳妇儿周氏紧挨婆婆于氏坐着,她的表情就有些诚惶诚恐了。周氏的丈夫是陆铮与于氏的嫡子陆师古。陆师古四十出头,官运亨通,现下因陆君潜“力荐”,刚坐上右丞相的椅子。昨夜宫中宴饮,到场女眷纷纷阿谀奉承,周氏饮酒后,不免露了骄矜意,回来便觉不妥。现下听到祖母如此发问,心下更是不安。老太太右下位置则是二孙媳妇儿沈氏打首,她今年二十有八,生得柔媚动人,比妯娌周沅溪整整小了十岁。沈惜文的夫君陆学今,如今亦在京城,没多大官职,倒比谁都忙,成日在外鬼混。沈惜文昨夜虽也备受礼遇荣宠,但她知道自己男人不争气,不过是沾着将军府三个字的光,所以倒安静少言。陆有容与陆学今一母同胞,与亲嫂子挨着坐。老太君怒气隐隐,余人屏息凝神,她反倒看戏般,盼着祖母能治治大嫂子周氏的威风。“皇后亲自斟酒,味道可还好啊?”见媳妇儿们都低头默然不语,老太太转向大孙媳妇问道。“老太太!”周氏惶恐道,竟立刻起身跪在祖母膝下,“孙媳妇儿昏了头,给咱家丢人了。孙媳妇知错了!”“唉!你”老太太心疼地将人扶起来,气消了大半,“你呀,快回去坐着。”媚上欺下,真得她们周家真传,陆有容不屑地撇了下唇角。“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老太婆也不愿生你们气。”老太太长叹一声。“只是这哪里是丢不丢脸面的事情!咱们家现在看着是上了刀山,只能进,不能退了!稍有差池,便是毁家灭族,怎能不慎之又慎!外面他们爷们儿的事,咱们帮不上也没要紧,但这后院,万不能有一点把柄破绽,叫人利用了。”此言一出,底下几位女眷登时肃然心惊,连陆有容都绷紧了脸蛋儿。“好了好了,你们心里有数,我便不再多言了。今儿找你们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老太太坐得久了,不觉有些疲乏,微微测了测身子。“前些日子,我寻了个好妮子,想给渊哥儿做小。难得渊哥儿没撂脸子,只可惜嗐,总归没成。我本想这事儿便先算了,如今渊哥儿忙,确实没心思想这些。”“但昨夜,我见了令柔那丫头,”老太太说着,富态慈祥的面容转寒,“才惊觉这事儿拖不得!她的心思,男人也许看不透,却逃不了过来人的眼。”陆有容思忖了一下,开口道:“三哥与公主年少相识,也难怪对她与别人不同。怕只怕,三哥不知道公主的手段,好心错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