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皙那家伙擅自叫搬运工把他的家弄得面目全非,没有钉死在地上的家俱全都移位了,硬是组装了一部大钢琴在客厅——他早该猜出那几块奇形怪状的木头本来会是什么该死的东西。为什么他竟然没有将陆皙连人带琴从窗口推出去,反而得躲在厕所像卧底般传简讯啊?
除了是上辈子欠了陆家的,安笙也找不出别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了。
他面对那座占了一半客厅的钢琴跟坐在其前的男人还是很有撞墙的冲动。
钢琴显得非常突兀,他曾经非常引以为豪、认为闲适而不失格调的单身公寓已不复在了。
陆皙脱下了西装外套,甚至把衬衫的衣袖折起来了。
今天的陆皙没有精心梳整发型、喷上名牌古龙水又或是挑选一条配衬的高价领带……
但即使没有那些锦上添花的装饰,他面前的这道背影仍然非常优雅高贵。
纤细的肩膀却不会让人觉得柔弱。
默默地看着陆皙那双舞动的手,安笙突然明白到,他会这样忍让陆皙并非他前辈子欠了陆家什么。
是陆皙这个人太有魅力,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何况他还是个gay,更没先天优势了。
而每当有人称赞陆皙,或他无数次像这样静静地凝视陆皙的侧脸、睡脸或背影,他很可悲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自命为「陆皙保母」的与有荣焉、沾沾自喜,有够变态。
毕竟……他可以说,现在这个「陆皙陛下」的养成他有一部分的功劳吧?当然,包括过度保护也是其一,他不忍心将陆皙连人带琴踹出街外,只是因为他最清楚这男人会暴毙得有多快。
「你决定把钢琴搬进来之前,忘了问我的公寓到底有多大。」
「你不是说过,你觉得我弹琴很好听吗?」
陆皙头也没转,仍从容自在地弹着琴,又是一句就把责任推在他身上、让他哑口无言。
有时候,安笙真的希望这大少爷的记忆力差一点。
他听到陆皙皱眉呢喃一句「音跑掉了,被陆皑都敲坏了」,虽然这样抗议着远方的胞弟,却没有停下流畅弹奏的双手。陆皙大概被公事缠身得很久没弹琴了、又或是这暴君有每晚临睡前弹琴以沉淀思绪的习惯,因此现在才会像孩子般不知倦地弹。安笙不知道,但他很快会知道。
然后,好长一段时间只有琴声。
安笙忘了到底有多久没有听过陆皙弹琴了。
二十岁之后的陆皙,大概只会在家中的琴房练琴、也只在高级餐厅中为女伴献奏。
他坐在床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悠然。琴声似乎把他脑中的东西都带离了,陆皙的离家出走、陆老爷的要求、gabriel的事……
「igot25bucksandacrackerdoyouthkitsenoughtot
there……」
他轻哼出脑海中片段歌词,竟跟琴声配合了。
陆皙停下了弹奏,转过来看着他,他也打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