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欲行,却又被男子给拦了下来,男子面带谦和与歉意的说道:“抱歉,家妹被我给宠坏了!还望几位海涵!”
对着这张客气的脸,齐盖和凌园虽没有给好脸色,却也不便再板着脸,也只是略略缓和了语气说道:“不会!”
“我与家妹正要往南家去,看着几位的样子,像是同路,若不嫌弃,可到寒舍小憩片刻!”男子客气的邀请,话里的恭谦和气很难让人不对他心生好感。
但马车中的书生却早已对这对兄妹生出了不耐烦!
他只是历练少,毕竟不是蠢。他们距这对兄妹与人缠斗的地方,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但这方圆百里,除了这条前通后达的官道,四处都是密林,怎么就那么巧,一次两次的,刀剑都失手往他们这边飞来。
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啊!即便是那些苗人做的,也不代表这对兄妹就是好的!若是这对兄妹做的,那好有什么好讲的,此刻的种种行径,显然还有后着等着他们去跳!
若是以往,书生还可能会带着好奇看看这对兄妹到底想做些什么,但他半个月前才因为自己一时的任性,差点就损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此刻对这对兄妹这样不知所图是何的人,他是能不搭理就不搭理的,只是这对兄妹未免太不识趣了!
“不必!我们还要赶路!二位好自为之便是!”书生一把撩开帘子,探出脑袋,冷言冷语的说道,口气十分差。
就在书生掀帘子的一瞬间,书生也许因为气愤没有注意到,但坐在帘子边上的齐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那位一直纠缠在马车前的男子,脸上可是出现了瞬间惊艳和迷恋。
虽然很快,但却依旧没有逃过齐盖的鹰眸。
齐盖的脸色不可抑制的又黑了两分,把书生的脑袋给推回去以后,不愿再与这两个有问题的兄妹多做纠缠,一道棉柔的掌风扫过,那对兄妹被逼的后退几步,凌园也见机驾了马车就走!
直至马车行至一个转弯处,齐盖就着马车转头的一瞬间,因为距离的原因,只看到远远的地方那对兄妹还立在那里,不知怎的,明明看不到两人的容貌,只能看个身形,但齐盖却莫名觉得,那二人面上表情是一种说不出的阴沉。
且行且嬉,一日过后,几人来到了属于汉人的最后一个城镇,再往前,就是苗族的地域了,那里虽说也是分城镇的,统领者也是圣朝派过去的朝臣贤士,但,大圣立朝这么多年,苗裔之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不管上位者到底是何想法,对于百姓来说,你真归顺也好,假降和也罢!只要你还挂着大圣国土的名头,只要不会起事端,他们都是不会去关心的。
说到底,若不是这次书生奉了母亲的严令要来此处,他也是如这大圣朝的庸庸百姓一般的,根本不会去探究这个蛮夷之地到底是个什么风貌。
但,终究事不从人愿,本以为只是奉母亲命令而来罢了,且不想,这一路走来,该他知道的,不该他知道的,他都知道了这么多。
他娘亲竟然是这苗裔之地的头领,虽然他很怀疑这个头领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地域里,到底有多少权力和威信。
其他一切事宜,到了此地,似乎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当书生坐在饭馆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第一次如被浓雾覆盖,带给他的不止是茫然,更多的是他自己也看不清的前路。
他明明就知道他现在是要去往苗裔之地的不是吗?
忽地,一双温厚的手掌蒙了上来,遮了书生的视线,接踵而来的就是书生早已熟悉的声音:“书呆,看什么呢?”
话音一落,蒙着眼睛的掌心滑落到书生颈间,面前出现了一个笑意盎然的脸孔。
“没、没什么!”书生答得有些停滞感。
“害怕吗?”齐盖坐到了书生面前,认真的望着他。
书生回望,双目相接里,书生看到了一些潜在的担忧,他也认真的摇着头,“不是害怕……是、是有些不知所措。明明我娘在我走之前就已经交代了,是让我去帮她换一件东西的。但现在……”
书生茫然的看着齐盖,眼中疑惑、清明、略有所悟的情绪一一划过。
“现在……我总觉得,好像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否则,为什么我娘一定要你陪着我上路,为什么隐姓埋名那么多年的怨伯突然以凌叔的样子出现,一路走来……我若真的还以为事情那么简单,真的就对上了你的书呆称号了!”
齐盖沉默下来,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书生,还是那张清秀的脸,第一眼看着,觉不会被这副皮相给吸引。
但周身那种夹杂着读书人特有的清朗和孤傲的气质,再混入这段时间行走江湖里所酝酿的人情通达的圆滑,奇异的让人感到一种另类的魅惑。
他无言的伸出手,于桌子下方,握住了书生的手心,“……不管怎么样,一切都会好的!”
“你和凌叔……”犹豫了一会儿,书生还是忍不住想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个疑问他在天禀城屈府的时候就察觉了,只是那时事情太多,再加上他一问道这个,齐盖就会插科打诨的圆过去。
三番两次之后,书生早已察觉其中有大问题,但是心底却也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天下事并不是样样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才叫好。
可今日,他又觉得自己不得不问。
齐盖对于书生问起,一点也不显惊讶,像是早料到他有此举,可,终究,齐盖也只是定定的看着书生,眼神微微放缓,嘴唇始终不曾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