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长城两世捧着一颗真心交于他,他却三番两次弃他而去。他曾经执念过深,一心报仇,结果害他惨死。又入妖邪,让他失了情窍,在尘世中孤单千年,踽踽独行。他明明只愿郭长城喜乐安好,结果让郭长城受委屈最多的人就是他。郭长城福泽万千,唯一的孽债就是他楚恕之。如此这般伤他,假如时光倒退,一切重来,或许不如从未相见,一别两宽。原本随着他的魂飞魄散,所有孽报也已烟消云散,可小孩儿竟又拿百世功德换他重回人间。他楚恕之自私得很,他就是混账,从今以后,即便逆了苍天,踏破黄泉,即便山岳倾塌,江海已平,他也不想再放开牵着那人的手。于是他捧起郭长城的脸,语气用尽一生郑重。“从今以后我都不再走了。郭长城,郭辛,你还要我么。”郭长城眼底有星河流转,没有回答,却笑弯了眼睛。他闭上眼睛,仰起头小心翼翼地贴上那人的唇,将所有无法诉说的爱恋都封在交叠的唇齿间。苍穹如墨,火光漫天。红尘颠倒流离,山河孤寒料峭,命运曾经残忍地将他们推至山穷水尽处,却又在漫长逆旅的尽头,最终还了他们一个柳暗花明。不知那苍天,是否当真无情呢。尾声、郭长城的梦里生长着一树海棠。海棠用了千年时光抽芽,生长,直到郁郁葱葱。如今终于落雪成白,雪白花瓣随风纷飞。他梦见自己穿着素色长衫,背着个药篓,走到树下。海棠树梢上坐着个人,那人一身英武战甲,棕色长靴,手里擦拭着一把长剑。眉宇间透着历经世事之后的沉稳,却也带着洒脱的英气,眼角眉梢都是意气风发,恣意狂傲。那是他原本应有的模样。他走到树下,抬头笑着叫他。“楚大哥。”那人看见他,眼里凌厉的神采柔和了些,纵身轻巧跳下,稳稳落在他面前。自然地接过他身上的药篓,随意地斜背在肩上,另一手牵起他,向远处的小木屋走去。“走,回家。”他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边,两个身影并肩而行,一个凌厉如剑,一个温润似水。背后的海棠静默无言,千年不变,轻轻摇曳在风中,如雪花瓣飘扬漫天。南方一个宁静的度假海岛上。晚风微凉。海浪阵阵。一个白皙高挑的青年躺在海边的摇椅上小憩,海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头顶落下一小片阴影,有什么冰冰凉凉的触感贴在了脸颊上。青年从浅眠中睁开眼,面前的男人正拿着一罐冰饮贴在他脸上。那人只随意套了件黑背心,肩背肌肉线条流畅。“回去睡,晚上凉。”男人声音平淡而温和。郭长城还没有完全从梦中醒来,只是抬头看着他,树影在楚恕之脸上投下一小块阴影,面容朦胧而又清晰。“怎么了。”楚恕之摸了摸他的额头。郭长城微微弯了眼睛,笑着冲他伸开手臂,耍赖道:“我走不动。”楚恕之挑挑眉:“懒成这样?”郭长城嘿嘿笑着,脸上一红,动了动睡僵了的身子,老老实实地要从椅上起来。脚下却离地而起。男人一手环过他的背,一手绕过他的膝盖,将他抱了起来,转身向房间走去。“满意了?”男人勾着嘴角笑问。郭长城耳朵有点泛红,左右看了看,幸亏周围没有人。于是他绕上楚恕之的脖颈,把脸埋在他怀里。“哟,还知道害臊啊。”怀里的人脸上似乎挂不住了,挣动着要跳下来。“好了好了,开玩笑的。”男人不再揶揄他,亲了亲怀里人的发旋,怀中的人不出所料地安静了下来,只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和红透了的耳根。“回去了。”男人轻声道,稳稳地抱着他走远。(正文完)……但是还有彩蛋。彩蛋1、千里之外的龙城。赵云澜合上那本泛了黄的仙鬼志,幽幽叹了口气。沈巍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脖子,温声问:“怎么了。”赵云澜皱着眉,面带几分愧疚,道:“说起来,那老庙底下,关了那么多怨魂长达千年,镇魂令竟然没发现,我当时到底在干什么啊。”沈巍垂了眼,安慰道:“不要太过自责,就算是镇魂令,也并不能荡尽世间一切怨魂。”赵云澜道:“而且,那老庙的往生咒用得太过随意,若不是那咒术太强,怨魂不受超渡就要被永世困在术中,无法转世,它们也不至于积累了千年怨气不得消散。”沈巍点头:“是啊。那咒看着自成一派,不像正途,应该是哪个散修道人随着性子自己创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