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牢房里一时间静默无声。由于过于震惊,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贾四隅没有再开口说话。江苒也没能再听见一句吐槽。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法。于是江苒将小板凳稍微往前挪了挪,态度和蔼可亲:“这位年轻帅气英俊潇洒的弟弟,我想你一定认识我的对不对?贾四隅眉头抽了一下:“……”“事已至此,能不能请你展开说说,咱俩到底有什么过节?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导致你恨不得想要弄死我?”贾四隅面色扭曲:“……”“乖乖的,放心大胆说吧,我向你保证,这里没人会动你一根寒毛。”少女说话时面上在笑,仿佛威胁,又仿佛是甜甜的诱哄。贾四隅注视着面前这张美丽的少女脸庞,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记忆中的“姜苒”,不是这样的……与此同时,江苒发觉对方身上疯狂跳跃的猩红光晕,没有之前那般激烈了。仿佛凶猛的野兽,微微收起了张扬的爪牙。贾四隅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刚要开口,却被一道清咧磁性的声音打断了。“江姑娘,何必如此。”“有的是办法撬开他的嘴。”少女循声回头,只见陆荣正负手立于牢房的栅门之外,神色冷冰冰的,面上仿佛镀了一层冬日寒霜。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江苒立即起身,朝他走了几步,隔着铁栅笑了笑:“陆荣你来啦,是不是饿了?要不要我先给你做饭吃,完了再来审问?”陆荣没有看她,神色依旧淡淡的,不置可否,只是抬脚绕过栅门进了牢里。先才不久,陆荣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然对江苒给杀手送饭这件事,心有不悦;不过当少女离开之后,陆荣又隐隐觉得,她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罢了。角落里,贾四隅甫一见到陆荣,眯了眯眼,神色顿时警惕起来。“光天化日之下抢掠截杀,胆子倒是不小。”说完这句话后,陆荣在贾四隅面前半蹲下来,活动了一下右手指节:“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帮你说。”陆荣面上仿佛在笑,黑瞳里却满是肃杀之意。江苒预感不好,赶紧过去拽人手臂:“别生气好吗……陆荣……你相信我,我能自己处理好这件事情。”陆荣顿了一下,垂眸,视线落在自己臂弯处、江苒拽着他的那双纤纤玉手之上。随即移开目光,神色有些别扭地说了一句:“小妹饿了,江姑娘审问人的效率太低。”江苒:……事已至此,少女转向贾四隅:“再不开口的话,我就不拦着他了?”这个“他”,指的正是陆荣,仿佛赤|裸裸的威胁。贾四隅先前嘴上说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却并非当真不怕死,更多的因为心中对“姜苒”恨得真切,又以为事情彻底败露,才会嘴硬。而对于陆荣,贾四隅曾在断崖上匆匆一瞥,并不知道对方什么身份。但在方才短暂的对视中,贾四隅能感受到陆荣眼中近乎平静的杀戮之意,那是只有双手沾染过无数鲜血的人,才会散发出来的森凛气息。于是他心下犹疑片刻,用一种阴冷的目光直勾勾看向江苒:“没有人指使,大小姐,是我自己想要你的命!”“哦?原来如此吗。”凭着先前的吐槽,江苒心知贾四隅跟姜雪楠绝对脱不了干系。但又隐隐觉得,厌恶值能排在榜二,绝非仅仅是因为被姜雪楠收买、亦或是这人喜欢姜雪楠、从而导致仇恨她那么简单。应该还有其他原因。果然,贾四隅目色黯然了一瞬,瞳中却似有烈焰燃烧:“大小姐,记得狗儿么?”这声“大小姐”,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江苒:?“你九岁那年,老爷捡回来的乞丐。”贾四隅说着惨笑一声:“成日跟在大小姐您屁股后面转的小杂鱼,被您当马骑的那个。”听他这样说,循着原主的记忆,江苒终于大概想起这人是谁了。原主九岁那年,相爷姜御之确实带过一个小乞丐回家,说是那孩子在街头与狗夺食,看着怪可怜的,便将人领了回来,豢养为相府仆童,并取名“狗儿”。本来挺好一件事,但那时年仅九岁的姜苒,已经被姜家娇惯得无法无天。她不喜欢新来的仆童,嫌弃他相貌丑陋,是个街边乞丐,还成日一副没见过世面又畏畏缩缩的模样。于是姜苒便经常欺负他,让他学狗叫,给其他家生子当马骑,诸此如类。其实这些事,对于年幼的贾四隅来说算不了什么,他从小无父无母,仅与家中姥姥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艰难清苦,经常食不果腹。能被人好心捡回去给口饭吃,对贾四隅来说已是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