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姜家姑娘,可还像从前那般缠着你?”陆荣几口喝了粥,放下筷子后干脆地道:“没有。”陆谢氏点点头,琢磨片刻后道:“没有也好,听闻那姑娘性情顽劣目无尊长,还水性杨花,这样的人是断断不能入咱们定英候府的,况且她如今的身份,与我陆家也不再门当户对……”“对了荣儿,如今你父亲孝期已过,年前西南战事后,圣人又准了你半年假期,你该趁这时间考虑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前段时间我去程国公府走访,他家孙子辈的嫡女程湘玉,那姿色可——”“行了阿娘。”陆荣打断陆谢氏:“若非彼此恩爱两情相悦,孤身一人又何妨。”此言一出,陆谢氏默了。因为她与老侯爷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两人当时各自心有所属,虽然大半辈子相敬如宾,却是同床异梦。陆荣年幼时不是没有见过陆谢氏与陌生男子私下幽会,也曾在军中撞见过父亲宠幸野女人。夫妻俩自以外在孩子面前掩饰得很好,仿佛举案齐眉,但那时候的陆荣不是不受伤的。如今再回首,陆荣早没了年幼时那般强大的心理冲击,也不会再躲起来偷偷哭泣。但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默默发过的誓:将来长大了,只喝最烈的酒,只上最爱的女人。而非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回家。这时萧晋带着御医回来了,陆荣和陆谢氏止了话题。御医是宫里的医官,姓李,三年前陆霜霜落下的厌食怪症就是他给判定的,因此陆荣才会让人再请他来。半盏茶的功夫后,李医官给了和从前一样的答案,陆霜霜的味觉并未恢复。可她却能尝出来自姜苒手中食物的味道。事已至此,陆荣心中颇多疑窦,想来又觉不合常理。在无法很快明确结果的事情上,陆荣从不执着纠缠,打算暂时放下顾虑,一切顺其自然。饭后没多久,陆霜霜就缠上了他:“哥,我们去找姜赫哥哥玩儿吗?”梧桐树下,陆荣懒懒靠着一把躺椅,长腿随意交叠搭在石桌上:“你又馋了吧。”“没有的。”陆荣轻笑一声,指节虚挡着树叶间落下来的阳光,眯眼道:“你姜赫哥哥这会在宫中陪太子读书,你去了也见不到他。”陆霜霜:“哎……”小小年纪竟是学会叹气了,陆荣收起长腿坐起身,随手招来正在练剑的萧晋:“中午你带她去宁阳相府。”“是将军,不过小小姐去相府是为何事?”陆荣想了想:“蹭饭。”主子并未具体明说是要找谁蹭饭,但陆霜霜“糖果事件”时萧晋也在场,虽然云里雾里,但找姜苒大概率不会有错。于是萧晋很快就带着陆霜霜出发了。萧晋擅武,头脑也不错,把小妹交给他陆荣很放心。但陆荣和萧晋都不知道,此时的宁阳相府,以及“姜苒”,正在进行着另一场风波。大清早的,江苒懒觉还没睡饱,就被阿肆摇醒了,说是老太太要她饭后走一趟。如今三日寿宴已过,准是要找她算账了。江苒烦躁地在床上滚了一圈。待她用完朝食,去到姜尤氏的主院时,姜雪楠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正祖母长祖母短地跟老太太聊天。见她到了,姜尤氏开门见山:“苒丫头,前几日落水一事,你目无尊长,跋扈恣睢,如今可有话说!”江苒揉了揉眼睛:“孙女无话可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江苒稍稍放软语气:“祖母,错在我,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她认错认得太干脆,反倒显得没有诚意。越是这样,姜尤氏就越觉得她需要教育。老太太缓缓从榻上起身:“以往你任性胡闹也就罢了,姜家总是纵着你,宠着你,你却越发不知收敛,这次还险些闹出人命,我老婆子要是再不对你加以管束,指不定哪天你就要闯出更大的祸事来!”江苒点头:“嗯嗯,您说得对。”说起落水事件,无非是姜雪楠吃准了原主性子,故意使了激将法戳人痛处,致使原主在大庭广众之下“欺压正主”。而姜雪楠的用意江苒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她要原主声名狼藉。可江苒是个局外人,许多事情她能理解,也能看破,却也无法更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今后约束自己,不像原主那般行事罢了。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地说:“好,既然你知错认错,那便跪下来与你姐姐道个歉,若她愿意原谅你,此事就算过去了。”江苒一心想着赶快回去睡个回笼觉,这下瞌睡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