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表情像是一抹很钝的刀刃,徐徐地用力,在谈琛的心上压出一条很深很深的痕迹。温吞迟钝的痛苦。已经是梁落安对他的恻隐之心。作者有话说:以前的刀总有一天会还回来让我知道你在身后列车抵达时间接近黄昏。因为同站下车的乘客很多,通道内变得非常拥挤。梁落安对人多且陌生的环境感到不适,他手脚并用拖着行李箱,但由于肢体不太协调,所以他的行动很费力,还要用眼睛紧张地盯着谈琛的背影,努力跟在他身后。谈琛今天穿着黑色的西装,线条款式锋利笔挺,让他的背影看上去很高大精干,拖行行李箱的姿态沉着稳重,一派冷酷的精英气质,看起来非常难以接近。梁落安至今依旧无法适应这样的谈琛。他因为突如其来的陌生感产生一瞬间恍惚,在人影绰绰间,无可奈何地看着那个背影被人流逐渐推远。大概是出于某种类似于肌肉记忆的习惯,谈琛突然回过头,在不算很远的位置,看到了人影晃动的缝隙里,梁落安正在失神的眼睛。停顿片刻后,他转过身,在人流中逆行,走到梁落安的面前,很轻地叫了他的名字。“落安。”谈琛接过梁落安手里的行李箱拉杆,扯着自己的西装下摆,递到梁落安手边,“抓着这个,让我知道你在身后。”犹豫之后,梁落安最终还是把谈琛的衣摆攥进手里,就这样走出车站,和谈琛一起走进暖橘色的夕阳里。车站外空间宽阔,人群不再拥挤。梁落安讷讷松开手,大概由于方才精神处于紧张状态,他攥得太用力,短短几分钟,就已经在谈琛昂贵的西装衣摆上留下几道不太体面的褶皱痕迹。他抿起嘴唇,开始纠结是否需要向谈琛道谢,或者道歉。但想到谈琛似乎可能因此再次露出那种有些失落的表情,他最终只是叫了叫谈琛,告诉他:“谈琛,你的衣服被我扯皱了。”“衣服而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谈琛看着他,仿佛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在夕照的色彩中融化成一种非常温柔的触感。看着时间不早,他们选择乘出租车,很快到达已经提前预订好的酒店。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谈琛接到了阿姨打来的电话。她告诉谈琛,自己已经到了家里,这几天会陪着谈欣,让他不要担心。“谈琛,谈琛。”梁落安在一旁小声叫他,提醒道,“你的证件,办理入住要用。”谈琛点点头,还没有结束通话,于是一手拿住手机贴在耳边,一手在公文包里摸索自己的证件。听筒里突然传出有些模糊的,谈欣的声音。“你这次出差,是和梁落安一起去的,对吗?”“所以那些治心脏病的药,也都是带给他的,是不是?”谈琛一时沉默,紧抿着嘴唇,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梁落安。梁落安正把胳膊撑在酒店前台的理石平面上,垂着眼睛,用指尖百无聊赖地触摸理石表面不规则的花纹,乖巧等待入住手续的办理,好像没有在意谈琛的通话内容。谈琛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对谈欣说:“你好好在家,想吃什么让阿姨给你做,不要胡思乱想。等到哥哥忙完工作,一定会回去的。”“什么为了工作,你分明就是为了梁落安!你又要为了梁落安把我丢下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时候是,现在也是!”谈欣自顾自地歇斯底里哭泣,根本不管谈琛说了什么。而谈琛一直沉默地听着,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他并非不理解谈欣惊恐的心理,他也承认,作为哥哥,一直以来没能给予妹妹足够的安全感,变成现在这样,很大一部分责任都在他。归咎于他的责任,哪怕是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他都没想过逃避。他当然可以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解释,把填满愧疚和疼痛的心脏反复剖开,但如此次数多了,总会让人心力交瘁。谈琛叹了口气,压抑着情绪,尽可能温和地对谈欣说了很多解释或安慰的话,可状况还是变得有些难以掌控。最后谈欣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谈琛听着电话忙音,手直直垂下去,感到一种沉重的无力。他转回身子,发现梁落安正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应该是没有听到什么吧。关于妹妹的问题,谈琛是不想让梁落安知道的。且不说究竟是否和梁落安相干,这样的事情,知道了也只会是负担。“证件在这儿。不好意思,找得有点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