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真丝连衣裙与小羊皮高跟鞋,又看了看车斗里的剩余空间,在大脑里飞速计算了一番将行李箱横放、自己再坐上去的可能性。
还没算出第一步,大姐就径直走过来,将她的行李箱塞进了角落,又催促着她赶快上车。
周纤离没办法,只好跨进车斗,倚着箱子,与辣椒大豆玉米们挨挨挤挤,颠颠簸簸,到达了曼蕉。
大姐说:“他们进山摇树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可以在我家等。”
周纤离等不及,抬脚就要进山找他们。
大姐拦住她,说:“没人带着,这山你进得去,这人你找不着。”
周纤离巴巴地望着大姐。
大姐摆摆手,说:“我还得给人送种子,没功夫带你进山寻人。”
说完,拧着油门就要走。
周纤离还没来得及提醒她自己行李还没取,就只见刚驶出去的三轮摩托猛地一抖,停了下来。
大姐叫住迎面走来的几个人,又回头喊周纤离:“你过来。”
“他们是护林队的,你跟着他们走,他们会带你去找那些学生。”大姐交代完就走了。
几个男人嬉嬉笑笑,边走边与周纤离搭话。
刚开始她还能礼貌应对,随便答上两句。待周遭的树越来越密,草越来越高,周纤离便不再有精力维持得体的谈吐了——她得应付高跟鞋陷在泥巴里的尴尬。
“喂——”
正当她专心致志在一片看上去还算干净的苔藓上蹭掉鞋上的黑泥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黄色的胶鞋。
周纤离抬头,只见一个护林员站在那片苔藓上,举着胶鞋对她说:“换上这个。”
周纤离接过鞋,道了谢。等那人掉头去追同事时,她飞速地察看了一番鞋子内部,发现这是一双旧鞋,且没洗过。她权衡了两秒,还是决定将胶鞋还给人家。
谁知那人脾气那么大,冷冷地甩出一句:“不穿就丢了。”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丢山里,罚五百。”
周纤离被那人弄得一头雾水。
旋即,懊悔的情绪瞬间冲到顶点——她真不该一时冲动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又是坐红眼航班,又是赶凌晨大巴,灰扑扑地坐了一路三轮摩托,最后在这山里弄得一身污糟,还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好生一顿骂。
她真是后悔死了。原本以为昨天就够倒霉了,没想到今天更晦气。
十五分钟后。
话说早了。更晦气的竟在眼前。
孟游踉踉跄跄站起来,盯着周纤离,依旧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原因有点复杂,经过有些曲折,但周纤离可不准备再花精力与他详详细细讲述一遍。
她想到一个关键问题,立马问出了口:“你说山里没信号,接不到我的电话、收不到我的信息,我猜,是你手动调成了飞机模式吧?”
孟游揉了揉脑袋,站起来时已重新整理好了表情:“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纤离:“???”
“是你太迟钝了,”孟游语气平静,“你没发现,这半年来除非你联系我,我从来不主动联系你吗?就算山里没信号,那下山之后看到信息也总该回复一下吧,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可你看我回复过几次?我根本就与你无话可说了。我用这种冷处理的方式告诉你我们俩已经不合适了,谁知道你这么迟钝,竟然还找到这里来纠缠,没想到你是这么不体面的人!”
周纤离将手里另一只胶鞋狠狠砸了过去。竟然没命中!她要气死了。
孟游顺势躲到树后,叫嚷着:“你看你就是这样,温柔美丽端庄大方,不过都是你在舞台上扮演的角色罢了,现在才是你真实的面目,喜怒无常,毫不讲理——啊!”
话未落音,忽而飙出一声惨叫。
周纤离走近一看——哈!真是烂人自有天收——树上掉下一根手腕粗的断枝,不偏不倚正砸在渣男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