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睡,自己就在隔断外面的沙发上凑活一宿。顾望一晚上接了无数个电话,他压低声音去阳台上接,但苏沫依然听得清楚。大概是周千乘还在抢救,手术已经持续四个小时,没脱离危险。苏沫蜷缩在床角,抱着被子,昏昏沉沉睡去,又屡屡惊醒。他眼前总是出现周千乘血肉模糊的脸,一会儿掐着苏沫脖子问为什么要杀他,一会又哭着问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周千乘竟然会哭。苏沫很惊讶,伸手去摸他的眼泪,却摸到一手黏腻,低头一看,是血。半睡半醒间,又有人走到他跟前,他猛地睁开眼,面前站的是一个少年。那少年慢慢蹲下来,和他视线齐平。“沫沫,我好疼,你帮我包扎伤口好吗?”是少年周千乘,脸上挂着稚气,眉眼还没完全长开,但依稀能看到成年后的英俊轮廓。“沫沫,我爸妈不要我了,你为什么也不要我。”少年的手很凉,蜷缩成拳头放进苏沫手心里,然后慢慢俯下身将头埋在苏沫胸口,短短的头发很硬,扎得人心脏疼。苏沫积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滚下来,嗓子里疼得说不出话来:“我从来没有不要你,是你……先不要我的啊。”顾望站在屏风后面,看着梦魇的苏沫喃喃自语,一会哭一会笑,状若疯癫。周千乘狡猾多疑心狠手辣,但他单就对苏沫而言,几乎毫无保留,他为了苏沫做的改变,恐怕没人比顾望更清楚。不是非要给对方洗白,但顾望首先是周家人,站在周千乘的立场想问题,如果周千乘这次救不回来,周家是不可能放过苏沫的。周千乘硬挺着在昏迷之前要顾望一个承诺,只要顾望点了头,就算他下不来手术台,也没人动得了苏沫。苏沫在这所房子里住了两天,白天发呆,晚上睡觉,看起来没什么心事,也不担心周千乘怎么样。顾望看起来却很焦虑,面色严肃,第二天下午拿着一个包出来,扔在苏沫跟前,示意他看里面的东西。是个帆布旅行包,拉链敞开着,里面满满一摞纸币,最上面是几本护照,还有两把枪。“你上次跑了五天,总长最担心什么你知道吗?怕你没钱用。”顾望揉揉太阳穴,有些气短,“他气得口不择言,说下次要跑路,一定要给你带上汇率最高的纸币,还得有枪,护照要做好几本。”“我想着,他要是醒不过来,就真的一语成谶,我们就得跑路了。”顾望自嘲道,“枪,钱,我准备好了,就算他没吩咐,我也知道他心里的意思。”苏沫没说话,盯着那一大包钱看,他认识这个国家的纸币,是一个遥远的岛国,盛产石油,失业率很低,人居环境很好。不过他们没能跑成。很快,顾望接到电话,说得挺大声:“脱离危险了?太好了。”他说着去看苏沫,苏沫坐在沙发上抱着一本书看,很安静,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要观察多久?”顾望问,停顿半晌,又说,“好的,转到普通病房和我说声,如果人清醒了,我带苏先生过去。”苏沫一早上都是一个姿势,一本书捧在手里,一页都没翻。直到顾望挂掉电话,他轻轻动了动,僵着的肩膀落下去,才看清楚那一页纸上写的是什么。周入淮在第四天找来,被顾望拦下。他怒火冲天:“把人交出来!”顾望摇头:“不行。”“顾望,你是周家人,你跟了千乘多少年,难道眼睁睁看着这人往他身上招呼,你不生气?”“总长交代过,务必护他周全,我不能违抗命令。”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个!上次滨海大道遇袭就不说了,这次又差点要了千乘的命!趁现在,赶紧把人交出来,千乘如果要人,我一力承担,跟你没关系。”“您把人带走想做什么?”顾望知道,周家几代人都是兵不血刃的狠辣和脾气,趁着周千乘在医院,把苏沫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轻而易举。等反应过来再来要人,大局已定,任周千乘再怎样都白搭。周入淮毫不避讳:“只有死人才没威胁。”顾望依然挡在楼梯口,寸步不让。“顾望,你要反了不成!”“周先生,我听命总长,但不听命周家其他人。没有总长命令,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他。”“你糊涂!苏沫如果再留在千乘身边,有数不清的祸患。有70、抱着我的尸体过吧苏沫漫无目的地走,不记得走了多久,等再回头,只看得见脚下点点灯光。他累了,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随便找块石头坐下来想事情。远处群山绵延,和夜空融为一体,偶有灯火从葱茏中泻出,不亮,却让人温暖。苏沫坐了很久,拿出手机开机,然后拨了出去。“嘟嘟”两声,对面很快接了,是一个急促且惊喜的声音:“沫沫,是你吗?”苏沫说“是。”“你怎么样,好不好?我知道家里出事了,你——”“阿逸,”苏沫打断他,轻声叫他的名字,“我有话要和你说。”深夜山林中除了风声窸窣,再无动静,苏沫的声音像是落在空荡荡的山谷里,有种瘆人的凉意。“房间里到处都是他的信息素,他把门锁掰断了,我很害怕……”压在心头的沉疴和痛苦总要说出来,原来说出来也没什么。即便再也不见,即便不是恋人,周逸对苏沫来说都是极重要的人。他们两个,